每望歸雁南飛,輒思吾兒冷暖;夜聞秋蟲悲鳴,尤念稚子衣單。
汝幼時多病,夏畏暑,冬怯寒,最是摧心
然竟近在咫尺,遠適千里,囹圄五載,竟見桐花六度開落,高門寒柝,夜雨敲欞,檐外新苔侵磚,墻隅螻蟻銜籽。
獨母困此方寸,身不由己......”
信里,每一張紙都寫了密密麻麻的字。
元仙兒很小心翼翼的,并沒有讓自己的淚水浸染上信紙。
盡管她哭了一天一夜。
在信中,元仙兒告訴了紀長安,她與元錦萱的過去。
元家被貶時,她不過十三四歲,從小被養在元家奶娘的家里。
帝都城里無人知曉,元家有雙生姐妹,她是做為奶娘的女兒被養大的。
可就是她這樣的人,或許是上天憎惡,又或許印證了那句流傳至今的古話。
雙生子中,其中一子必然會為整個家族帶來厄運。
元仙兒從小予讀書一途,竟比養在元家這滿是書香門第里的元錦萱,更有天賦。
她沒有經過任何正統的學習,所做出來的詩詞學問,就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元錦萱不止一星半點。
元家被貶之前,元錦萱就已經拿著元仙兒的詩詞,與賢王眉來眼去的了。
被貶之后,元仙兒留在帝都城,被元家人告知,用元仙兒的身份與賢王繼續往來。
元仙兒那時不愿,她對賢王無意。
可她與奶娘的所有用度,一切都是元家在出。
她有家,但又同一介孤女差不多。
時事變遷,元家到達聞家村后,生活凋零,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更遑論負擔元仙兒的用度。
元仙兒那時就已經開始女扮男裝,往紀家的字畫鋪子里賣字畫貼補用度。
世人都說紀家夫人與紀淮的初遇,是在聞家村所在的那個小縣城。
是紀淮外出游歷時,遇上的此生摯愛。
實則不然。
元仙兒對紀淮的傾心,早在帝都城時。
而那個時間節點,元錦萱為了全家生計,已經給了聞家老爺做妾。
自愛上紀淮后,元仙兒就不準備再與賢王聯系。
可元家人不肯。
彼時元錦萱開始接替元仙兒,重新與賢王書信往來。
元仙兒幾番掙扎抗爭,元家人也松了口,讓她嫁給紀淮做妻。
但因為“元仙兒”這個名字,已經與賢王勾搭在了一起。
元仙兒要嫁紀淮,便只能用“元錦萱”的身份。
她對紀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她是孤女,她從小無父母兄弟傍依。
以及,她真心實意的喜愛著他。
然而,天總不遂人愿。
元仙兒自認識紀淮的第一天。
元家人就開始找元仙兒拿錢。
數年多少,已經數不清了。
元仙兒從一開始的省吃儉用,到最后實在負擔不起元家的獅子大開口。
偏生元家人還拿捏著她與賢王的書信往來,威脅她若是不給錢,就要將她與賢王的情事抖落出去。
元仙兒怕極,步步退讓,步步退無可退。
后來就是元家人回帝都城,賢王迎娶“元仙兒”。
入賢王府的是元錦萱,與賢王生下一個女兒的是元錦萱。
從始至終,與賢王愛的難分難舍的,也是元錦萱。
自元錦萱生下女兒后,元家人為了賢王大業,要的錢越來越多。
且那個時候開始,元錦萱與賢王的應對也越來越吃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假做的文采,終究是假的,元錦萱又在泥巴里滾過幾年。
她的粗俗與淺薄,與信中的那個“元仙兒”大相徑庭。
賢王自然起疑。
然而,元錦萱不但要賢王的愛,還要紀家的錢。
她想了個好主意,把元仙兒弄進賢王府。
要詩詞歌賦應對的時候,就由元仙兒上去。
要午夜溫存,你儂我儂時,就元錦萱上。
元仙兒自然不肯。
加上她又身懷有孕,讓她進賢王府,頂替元錦萱與另一個男人做夫妻。
怎么可能?
那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元仙兒表達了強烈的反對。
然而當天晚上,一碗落胎藥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元仙兒當成了補胎藥喝下。
而給她送藥的。
便是將她從小養大,她視為親母的奶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