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陰沉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浮現出許久未見,如狼一樣的冰冷。
他對于潛在的危險,有著天生的敏銳直覺。
不然,他也不會從一介布衣,成為帝國的皇帝。
那種直覺,是沁入骨子之中的本能!
但他依舊,在壓制著這種開始在腦海中彌漫的本能。
依舊試圖說服自已,“咱想多了,他才多大.....”
不對!
年輕,正是李景隆的資本。
“咱還能活多少年?”
“咱再活十年,標兒都四十多了!”
“那時候,二丫頭依舊年輕!”
“咱能治他,標兒能治他....”
“可標兒走了之后呢?”
他苦苦的思尋著,腦海之中突然浮現出兩個名字來。
霍光!
司馬懿!
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事,他朱元璋也從來都不曾真正的相信過人心!
照這么發展下去,三十年之后,朝堂之上將會有一個,比李善長更為可怕,比淮西勛貴更為難對付的絕對權臣!
更為讓他無法擺脫這種擔憂的是,他在朱家第三代的身上,看不到跟他相近的特質。
他如狼如狐如虎。
他的兒子朱標如狼如狐。
可他的孫子們,跟他們爺倆比起來,就好像地主家的傻少爺!
他們沒有掌控朝臣,和毀滅朝臣的特質!
這種特質,做太平天子是沒問題的,甚至天下有這樣的太平天子,是蒼生之福!
可假如這樣的太平天子身邊,有著一個歷經三朝,權傾朝野的權臣,絕對是禍非福!
他的這種猜測,絕對不是猜忌之心大起,更不是無端危言聳聽。
而是他知道,將來他死了之后,他的兒子一定會削藩!
而李景隆這些年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支持他的好大兒削藩!
“假設咱是他!”
朱元璋心中暗道,大明的藩王們沒了權力,就等于外面沒了掣肘。
屆時老一輩的淮西勛貴死的死亡的亡,他李景隆就是大明第一公爵....
“不不不...”
朱元璋又一次用力的搖頭,大手拍著自已的額頭。
“咱這是咋了?他.....”
他說服自已的說法,越發的蒼白無力了。
因為他發現他從沒真正的看清過李景隆,且他發現他其實早就開始猜忌了,只是他自已不承認罷了!
就這時,殿外忽然傳來細弱的聲音,“主子!”
“咱自已待會!”
樸不成的聲音在外邊停頓片刻,再次響起,“主子,奴婢是想給您說,太子爺那邊傳太醫了!”
“嗯?”
朱元璋站起身來,大步朝前,“標兒又咋了?”
“許是今日宴請群臣的時候,太子爺多喝了幾口酒!”
樸不成在殿外道,“晚上又犯了后心疼,手肘麻的老毛病!”
“他咋又生病了?”
朱元璋怒道,“咱一把歲數了,啥毛病沒有!他養尊處優的,才三十來歲就一身的老毛病!”
說著,他的腳步一頓。
那種濃濃的危機的直覺,再一次開始他的心頭籠罩。
一切都在朝著他設想的方向發展,他不由得不慎重!
“咱老了,經不得折騰了!”
“不能把難題,留給兒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