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不甘心,看著樸不成開口道,“請樸總管看在咱們相識多年的份上轉告皇上萬歲,善長追隨陛下,起兵于淮西....”
“您是有功勞,可功勞都酬謝給了您呀!”
樸不成嘆息一聲,“您可是開國六公.....世襲罔替的爵位,皇上的兒女親家,又是丞相太師,皇上對您,不行嗎?”
“我?”
一時間,李善長啞口無言。
“其實皇上對您,還是挺不錯的!”
樸不成又道,“這些年耐著性子,等著您老死。可您就是不死,不但不死,隔三差五的還給皇上弄些惡心事出來!甚至到現在,皇上都沒想著讓你受辱。只是想著.....”
“現在就讓我死!悄無聲息的死,然后把罪都扣在我的頭上!”
李善長大吼道,“這還不是讓我受辱嗎?”
“那雜家這就回去稟告皇上!”
樸不成淡淡的說,“就一條,把您在錦衣衛安插人手,窺探帝心。然后指使上一任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陷害曹國公李景隆一事大白于天下。您說....可以嗎?”
“我?”李善長又是語塞。
“再把你這些年打擊政敵,害死了許多大明官員,收受賄賂結黨營私,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掌控朝堂。”
“甚至!”
樸不成說著,語氣驟然變冷,“勾結軍中大將數人,為其謊報軍功,知曉他們盜竊中都武庫重甲而不報,反而要挾他們與您權力交換,對您俯首帖耳......都公布于眾,您說,可以嗎?”
“我?”
李善長驚恐的搖頭。
“太師!”
樸不成嘆口氣,“每一條都是死罪,皇上待您其實不薄了!”
“我....”
一瞬間,李善長的聲音變得極其嘶啞起來,“我的兒子....”
“駙馬爺是皇上的女婿,天大的罪也能活!”
“您的嫡孫是皇上的外孫,自然也有一輩子的富貴!”
“那我家其他人呢?”
李善長突然大吼道,“罪我一人,關他人....”
“您定的是謀逆大罪!”
樸不成打斷他,“要誅九族的,念在您是開國從龍的老臣,格外的優渥,只追究你本家!”
“不,不...”
李善長大喊道,“我李家上下,七十余口人,可是七十多口呀.....”
“哎......”
樸不成聞言,直接轉身長嘆。
而后吱嘎一聲,牢房的門被推開。
不知從哪一下子冒出來許多健壯的太監,進了牢房直接就將李善長按住。
“你們...嗚...嗚....”
那些太監不由分說將李善長按在身下,一道繩索套住他的腦袋就聽咔嚓一聲。
頓時,李善長不甘的目光凝固了。
嘴巴微張,一股熱氣帶著幾分惡臭噴出。
一名太監摸了下他的脖子,然后合上他的眼簾。
抬頭道,“老祖宗,送走了!”
“嗯!”
樸不成背對著牢房,口中感慨,“您到死都沒明白,且弄混淆了一件事。這天下,不是你們幫著皇上打的。是皇上帶著你們的打的!”
“所以你們從來沒資格,跟皇上討價還價!”
“更沒有資格,絕對能跟皇上,分庭抗禮!”
他說話的時候,牢房內一名太監,從懷中掏出已經寫好的供詞,然后用李善長的手指用力的畫押。
之后,他們幾人把李善長脖子上的繩索摘下來,換成了李善長自已的腰帶。
最后,把李善長吊在了房梁上。
滴答..
滴答...
鎮撫司鐵牢中的滴水依舊,宮燈的光也消失在長廊之中。
一縷晨光,卻從地牢的棚頂天井上灑落。
沒有風,但李善長吊著的身子,卻在輕輕的搖晃。
慢慢的,那道光漸漸的移到他的身上。
光柱之中,依稀好似有灰塵漂浮.....
大明帝國開國六公之一,韓國公李善長,就這么走了!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在死前,好好的回憶下自已那波瀾壯闊的人生。
他跟人爭了一輩子,要強了一輩子。
卻在臨死之前,甚至沒有勇氣,罵上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