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
李景隆重重的叩首,“臣,如今位極人臣,既掌著京畿的治安,又要馬上掌管京師大營。所以臣家中不能再養著那么多家兵。不然,就失了臣子恭謹的本分。”
“而且如今天下太平,臣覺得,臣應該給朝臣們起個好頭!讓他們也都明白,什么叫為臣之道!”
“另外這些年仰賴您老的天恩庇護,臣早已家財萬貫了。這些田地人口,于臣而言,除了助長貪欲,也沒什么好處!”
“可若是充歸戶部,則能安置不少無地的百姓。”
朱元璋再次低頭,“這都是之前賞給你家的!”
“您給的已經夠多了!”
李景隆抬頭,“臣明白您的愛護之心,親戚之情。可臣如今年歲大了,身為大明臣子,必須.....明白事理!”說著,他一笑,“再說就算哪天臣把家敗了,或者臣的兒子把家敗了,皇家還能看著李家受窮不成?”
“呵呵!”
朱元璋忽然一笑,“你呀,你呀...你呀!”
他其實明白李景隆的心,對于這份心他更是樂見其成。
倒不是因為這些人口,而是因為李景隆這份公心!
當然,這其中最讓他滿意的,就是李景隆把家中藏的鐵甲都交了出來,還有那些老兵都裁撤出去。
那些可都是開國的百戰強兵,以一當百的猛士。
他之所以有時候忌憚猜忌那些開國功臣,就是因為他們每人的家中都是如此。
哪怕他是古往今來罕見的純以武功開國肇基之帝王,可一想到,若是哪天,數百身披重甲的死士在京城之中橫沖直闖,也是.....頗有幾分麻煩。
另外,更深一層的隱憂是。
一家數百,幾家聯合起來那是多少?
“你不怕別人罵你呀!”朱元璋又道。
“臣是大明的臣子!”李景隆再叩首,“是您的外甥孫子,是與國同休的皇親國戚功臣之后......臣不怕他們罵,臣只怕...有負圣心!”
“哎!”
聞言,朱元璋長嘆,“你真是長大了!”
說著,他靜靜的看著李景隆。
突然之間,他找到了李景隆和往日不一樣的地方。
以前李景隆每時每刻,都在胸口掛著一串碧璽念珠。即便是面圣的時候,也藏在領口之中,用扣子遮住。
但今天,那串念珠...卻沒帶著。
忽然間,朱元璋心頭一松。
然后轉頭對著殿外道,“來人!”
樸不成無聲出現,“奴婢在!”
“去郭惠妃那邊!”
朱元璋輕聲道,“找出皇后生前帶過的佛珠...”說著,一指李景隆,“賞他!”
~
“一群老頭子,還沒個后生知道進退!”
乾清宮中,再次恢復寧靜。
朱元璋靠著躺椅,撫摸著懷中溫順的橘貓,目光一直看著桌上,那道李景隆奏上的條陳。
“都跟他似的,咱得省多少心呀!”
“你們都跟他似的,何必讓咱.....難做呢!”
他心中想著,外邊忽然響起腳步。
卻是通政使詹徽大步進來,“皇上,申國公的折子!”
“說什么了?”朱元璋低頭,在橘貓柔軟的肚子上,用力的揉搓兩下。
那貓兒扭頭,舌頭在他的大手上輕輕舔舐,算是回應。
“故寧河王家中的親兵.....”
“歷年御賜的田產...”
“這些年擴充的田地...”
“佃戶人口五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是寧河王生前的部曲....”
聞言,朱元璋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小子,真是怕你大舅子不曉事,呵呵!”
隨即,他抬起頭,打斷詹徽,“傳值,申國公鄧鎮,除了城防差事之外,領旗手衛都指揮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