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你沒去過北方。
你大概不會明白,秋天的美。
你以為漫天的落葉伴隨的是蕭索的秋風?
其實它灑落的是滿地的金黃。
你以為它萬物停止了生長?
其實它瓜果正熟,魚兒正肥。
雞鴨牛羊膘肥體壯,金黃色的原野上,泛著的是菌子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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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射的鹿肥,給我蒸一碗血。”
燕王朱棣,從一匹健碩的口外棗紅馬上下來,扔了獵物給仆人之后,在一眾仆人侍衛恭送之中,從王府的西苑,朝王府中路走去。
燕王府的前身,正是前元皇宮,太子居住的宮禁。
形式格局都比其他大明藩王的府邸,更帶著幾分威嚴。
他一路前行,腳步極快,走到自已的體仁齋內,就見妻子徐妙云正坐在院落之中,跟幾名老嬤嬤,仔細的做著手中的針線。
“王爺回來了?”
徐妙云抬頭,溫和一笑。
其實她算不得美人,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滿是一種,讓男人格外的安心的氣質。就好似一池春水,帶給人前所未有的安定。
“這又忙什么呢?”
朱棣笑聲之后,周圍幾個老嬤嬤識趣的起身,讓院落之中只有他們夫妻二人。
“做幾件棉襖!”
徐妙云的銀針在頭發上摩擦兩下,“馬上就冬天了!”
“那里就用你做了!”朱棣坐下笑道,“咱們府上養著那么多裁縫......”
說著,他眼神一頓,因他發現徐妙云所做的棉襖,比尋常人的尺寸要了大了幾分。
“咱們府上的自然不用妾身做!”
徐妙云笑道,“可是老大在京師,我怕他.....?”
說著,她低下頭,“寄人籬下人的日子,可不好過!”
驟然,朱棣心中的好心情頓時不翼而飛。
寄人籬下!
他的嫡長子朱高熾如今就在京中,過的可不就是寄人籬下的日子嗎?
若是在北平,他的嫡長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嫡皇孫,未來的燕藩繼承人。可是在京城,只不過是尋常皇孫而已。
“我多做幾件,讓我弟弟們給老大送去!”
徐妙云又道,“南邊的冬天,其實比北平還冷....老大從小就最怕冷....”
朱棣默默的看著妻子,心生幾分歉意,“都是我不好,當初不讓老大去京城就好了!”
“爺,您又多心了!”
徐妙云抬頭笑笑,“妾身就是想兒子了,可沒那個意思!”
“我...”
朱棣剛開口,余光瞥見一名心腹侍衛出現在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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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兩封信!”
偏院密室之中,心腹張玉雙手捧著兩封信,送到朱棣的面前。
“何時來的?”朱棣沉聲問道。
“就在剛才!”張玉說著,后退出去關上門窗。
朱棣等待片刻之后,透過琉璃窗朝外眺望片刻,打開其中一封。
“曹國公李景隆,再獲圣心.....”
寥寥兩語,一手極其工整的館閣體,顯然出自名家之手。
“再獲...?”
朱棣沉吟片刻,而后一笑,“二丫頭,我就知道,你沒那么簡單!呵呵呵.....”
臉上笑著,他打開第二封。
但眨眼之間,身子猛的一抖。
哐當一聲,撞在門框上,魁偉的身子好似站不穩一般不住的發抖。
眉眼之間,先是深深的恐懼,而后是不可抑制的狂喜,再然后又是微微的迷茫...
但隨即他馬上低頭,再次仔細的看了一眼那三個字,好似有著千言萬語一般。
“事成矣!”
“成?”
朱棣的瞳孔瞬間放大,口中喃喃,“成了?”
然后,他好似不確定再看了一眼。
接著,他靠著墻壁,緩緩無力的坐在椅子上。
閉著雙眼,微微仰頭。
“這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