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聲音再度響起,李景隆愕然抬頭。
就見朱元璋對一宮人說道,“過來!”
端著盤子的宮人,低頭躬身跪行上前。
“瞧瞧!”
朱元璋指著盤子剩下的菜肴,冷笑道,“長江的魚,內府的羊,還有雞鴨...竟然給咱都剩下了!哈!”
說著,他瞇著眼,“誰吃的?嗯?”
宮人怯怯的看向傅家兄弟的地方,后者二人頓時冷汗淋漓。
“多好的菜呀!”
朱元璋緩緩抓了一塊肉,放在自已口中,低聲道,“咱以前是差點餓死的人呀!咱從軍廝殺就是為了吃飽......以前咱做夢也想不到能吃到這么好的東西,可現在...你們卻把咱賜給的肉,給剩下了?”
說著,他怒目圓瞪,看著傅忠傅政,“滾出去....”
傅忠傅政聞言,顫抖著逃似的,從殿內出去。
然后朱元璋又看向傅友德,“這就是你潁國公的家教嗎?縱容兒子,這么浪費糧食?”說著,朱元璋又抓起一塊肉來,“你家比咱還富貴呀?這些東西都入不得口嗎?”
“皇....”傅友德心中悲憤,眼眶通紅。
“你也出去!”朱元璋冷聲道,“好好教教你兒子,去!”
“我?”
傅友德悲憤得無以復加,這是何等的侮辱呀?
他雙手顏面,跌跌撞撞沖出殿外。
但就當他剛出去之時,一人迎面從殿外進來,正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曹泰。
“啟奏萬歲!”
曹泰跪地道,“微臣剛才在殿外當職,有壽春駙馬傅忠,指揮使傅政從殿內出去,他們...”
“他們怎么了?”朱元璋冷聲問道。
“他們路過微臣身邊之時,言語之中對皇上您大不敬!”
“嗡!”殿內一片喧嘩。
就聽曹泰繼續大聲道,“駙馬傅忠說,皇上辱沒傅家!傅政言,皇帝對傅家故意折辱,欲加之罪!”
嗡!
殿內,直接炸鍋了!
“哈哈哈哈!”
朱元璋大笑,“好好好,傅家一門都是好樣的!老子跟咱陽奉陰違,兒子也敢背地里對咱這個皇帝,口出不敬!”說著,他繼續大聲道,“曹泰,你去告訴傅友德,把剛才的話告訴他,看他怎么管教自已的兒子!”
“是!”
曹泰起身,毫不猶豫的朝外小跑。
當啷!
李景隆覺得身后的桌子晃動不已,他回頭對著身后,被郭英按著卻滿臉通紅要起身的王弼,給了一個嚴厲的眼神。
后者的身子一僵,在讀懂了李景隆眼神之中的含義之后,頹然的坐下,眼淚噗噗而下。
~~~
“嗚嗚嗚....”
與此同時,曹國公府。
被剝了衣裳的傅讓,被人綁在椅子上,不但不能動彈,且口中塞了東西。
他雙眼欲裂,徒勞的掙扎著,看向曹炳和金鎮的目光,滿是哀求。
“為你好,忍著吧!”
曹炳看著窗外,他身上的衣服,換成了剛才傅讓所穿的袍服。
忽然,邊上的金鎮起身,看著桌子上的沙漏,“差不多了!”
“好!”
曹炳戴上傅讓的暖帽,直接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待出了曹國公府直接翻身上馬,騎著傅讓的戰馬,朝著紫禁城的方向趕去。他看似很急,但卻選擇的是,行人最多的街道。他一身勛貴錦袍,騎著高頭大馬,鬧市之中人人側目。
~~
“你們兩個...”
謹身殿外,傅友德對前方兩個兒子喊道,“站....站住!”
“父親!”
傅忠傅讓詫異的回頭,“您...也被趕出來了?”
說著,傅忠落淚道,“都是兒子不好,今日讓您老跟著受辱!”
“辱...??”
傅友德艱難一笑,“這才哪到哪兒呀!”
他的話,讓兩個兒子愣住,不明所以。
“真正的辱,是.....把你的骨氣勇氣都給踩在腳底下,是故意給你身上潑臟水......”
傅友德抬手,擦去大兒子臉上的淚痕,又拍拍傅政的肩膀。
“就好比藍玉,被冤枉成逆賊。他所有的部將故舊,都被說成是逆賊,還被編纂進了逆臣錄當中,永世不得翻身!”
傅友德的話,讓兩個兒子繼續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我...一輩子什么都見過了!”
驟然,傅友德兩行清淚落下。
“我沒什么可怕的,唯獨怕你們...”
傅友德說著,苦笑道,“錦衣衛的鎮撫司,進去的人,生不如死......”
“父親...”
“我更怕!”傅友德大聲道,“你們進去之后,受不了酷刑胡亂攀咬...”
“爹,到底...”
“那樣的話!”
傅友德大喊,“我傅友德,我傅家滿門就真的一點骨氣都沒有,一點血性都沒有......”說著,他吼道,“曹泰!”
兩個兒子呆愣的目光之中,錦衣衛都指揮使曹泰出現在傅友德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