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臣的鮮血填滿了皇城的磚縫,但皇城依舊是堅不可摧的皇城。而且仿佛那皇城,是被功臣鮮血澆灌的花朵,愈發的嬌艷。
可埋葬著功臣血肉的墳墓,卻是別樣的蒼涼。
~~
墓前,擺放的貢品,被風吹涼了。
半瓶新酒倒在黃紙上,酒水緩緩灑落。
“去去去....”
趕羊的老漢,把跳上墳頭的山羊,用鞭子驅趕下去。
然后抓起地上涼了的貢品放入懷中,又把酒瓶撿起來,晃蕩兩下之后,滿是欣喜的系在腰間。
死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昔日的功名也隨風遠去。而他今晚上,多了一份可口的飯菜,又多了一杯好酒。
突然,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放下!”
放羊的老漢詫異的回頭,就見一名和他年歲相當,但卻不怒自威的老頭,騎著戰馬緩緩而來。
當啷當啷,馬鞍子上掛著的腰刀,和他的戰靴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死人的東西也拿,你娘的!”
那人又罵了一聲,跳下戰馬。然后從腰間解下錢袋子,嘩啦嘩啦的掂量著。
“給...”
唰!
嘩啦!
放羊的老漢懵懂的接著。
“把東西放下,想喝酒吃肉用這錢去買!”
那人冷著臉罵了一句,“滾!”
~
貢品再次擺回了原來的位置,也有新的酒肉,被輕輕的擺放上去。
定遠侯王弼,大手抓了幾把新土,覆蓋在被山羊踩踏過,留下腳印的墳頭上。
“還行...”
王弼盤腿在傅友德的墓前坐下,笑道,“別說,這墳頭還挺圓!”
而后他打開一瓶新酒,灑了一半后舉到唇邊,“來看看你,老伙計!”
咕嚕咕嚕!
“從山西回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咱們可能要懸,你還不信!你看....如今這個下場!”
王弼長嘆著,“他娘的,咱們一輩子呼風喚雨,臨老,這么憋屈!”
說著,他看向傅友德的墳墓,老眼之中滾落淚水,“咱們這些人中,我最佩服你!你要不是一開始跟錯了人,就我們這些人,給你提鞋都不配!”
“不....不是跟錯人了,是咱們都想錯了!”
“以為亂世之中,跟著好主子,憑著一身的功夫還有不要命的勁頭,名垂青史光宗耀祖。哈....光他娘哎呦!咱們拿一身的傷,給別人換了龍袍。”
“到頭來,兔死狗烹!”
咕嚕!
他又是一口,把最后一滴酒喝干凈。
“走了!”
王弼忽然站起身,翻身上馬,“要是有下輩子....娘的,咱們...還是為自已拼命吧!”
說著,馬兒輕快的遠去,“以后我不來嘞,我回定遠老家看看父母的墓......在我娘邊上,給自已挖個坑!”
~
繼傅友德自刎之后,大明洪武二十七年十二月,定遠侯王弼自盡!
而過了這個月之后,就會來到....大明洪武二十八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