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滿意足地將切肉彎刀放在火爐上,隨后又從地上的黑色背包里小心翼翼翻出一尊被紅布層層包裹的三彩菩薩,將紅布一層層拆掉后,將那三彩菩薩放在彎刀的刀刃上,雙手合十閉上眼,跟異教徒一樣,虔誠祈禱:“菩薩供刀,殺人無罪,菩薩供刀,殺人無罪,我愿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
陰沉的聲音如野獸低鳴,令人不寒而栗!
紀樂寧已經能想到待會自己就會被三彩菩薩下的彎刀切開氣管,但她不能死!
視線迅速掃了眼四周,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蒙古包里,這里面空蕩蕩的,就一張掉漆的木桌,和幾個凳子還有火爐。
在桌子上,放著一把生銹的斧頭和鋸子還有一件皺巴巴的黑色雨衣,那人的羽絨棉服和外褲有一部分被雨打濕,脫下來晾在桌子上,而他現在穿著的是一套袖子都卷邊的黑色秋衣。
紀樂寧動用全部腦細胞分析,面前的變態殺人魔情緒轉變無常,動手殺人前會先把受害者喂飽,一邊做著罪大惡極的壞事,一邊又祈求神明饒恕,矛盾至極。
這種情形很像是焦慮癥,心理學上說,患有抑郁癥的人想死,而患有焦慮癥的人則怕死,刀疤男應該也是怕自己遭報應,才會一邊殺人一邊自我安慰。
紀樂寧覺得她現在得順著這人思緒去建立信任感,先騙他解開自己的繩子,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試著求生”總比“坐著等死”好,于是壯起膽子找話題:“叔叔,您平時都是自己做飯嗎?”
“嗯!”刀疤男用彎刀攪著鍋里的肉。
紀樂寧并不知道自己的切入點對不對,但對方有回應,證明這個話題他不排斥,又硬著頭皮繼續道:“您做的東西聞著真香,我平時也自己做飯,而且我六歲的時候就會自己做吃的。”
刀疤男停下攪肉的動作,目光陰沉地打量過來,先是眉頭耷拉著,緊接著又忽然諷刺地大笑,嘲弄:“六歲做飯,你不怕把自己燙死啊?”
惡意中傷的語氣讓紀樂寧有些方寸大亂,卻還勉力賠笑,這人不喜歡她哭,那她就笑,盡量做讓他開心的舉動,順著他話,賣慘:“我一出生我媽就丟下我走了,我爸是個漁夫,他不光要賺錢照顧我,還要照顧我殘疾的二叔,所以常年都漂在海上,我要不自己做飯,會不會燙死不好說,但肯定會餓死!”
刀疤男不說話了,轉身將刀子用力一甩,扎在木桌子上。
隨后,又把刀子取下來,繼續扎!
紀樂寧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談話大忌是讓氣氛變冷,于是又滿口胡謅:“半年前,我爸肺癌發作死在一個小胡同里,那天我還傻傻在家里給他做了飯等他回來,但一直沒等到,他那天是餓著肚子離開的,叔叔你說,人死了以后還能在陰間見到家人嗎?要是能的話,我想親手煮碗面給我爸帶過去,我還會告訴他跟這個世界道別時,有個叔叔親手為我煮過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腩泡面,叔叔,你是除了我爸之外唯一給我煮過面的人。”
話畢,刀疤男提著刀就朝她走了過去!
這把刀是要捅進她身體里還是解開繩子,紀樂寧不知道。
她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而是將視線落在不遠處自己的相機上,她的相機就扔在地上,沾了不少的泥,紀樂寧很心疼,這個相里有很多她和黎澤川還有千禧的回憶,他們兩兄弟都是特別溫柔的人,要是今天真的要命喪于此,她只遺憾,沒能跟他們倆道別!
咔嚓!
一道寒光從眼前掠過。
紀樂寧緊閉雙眼,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然而等了半晌沒感覺到疼,緩緩睜眼才見刀疤男斬斷了自己身上的繩子,低吼道:“做,給你那短命的爹做一碗面,老子送你去團聚。”
說完他又瘋魔般地沖著三彩菩薩念叨:“菩薩啊菩薩,你看我是多么善良的人,我不光要喂她,我還得喂她那個短命的爹……”
紀樂寧腿嚇得嚴重發軟,緩了十幾秒才從凳子上站起,她第一想法是用最快的速度沖出那扇矮小的木門。
但刀疤男的警惕性極強,雖然他在雙手合十沖著菩薩自言自語,但那只陰厲的眸子卻始終盯著紀樂寧,一瞬不移,就是為了確保她有小動作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取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