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定國公府。
房間內。
高陽神色平靜,帶著一絲釋然后的淡漠,他側首看向一旁的楚青鸞,略帶尷尬的道。
“青鸞,今日倒是讓你見笑了。”
楚青鸞拎著茶壺,給高陽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笑著道。
“家是港灣,是心安處,心中積郁,有傷有怒,在至親面前發泄出來,袒露脆弱,有何見笑的?”
楚青鸞將茶盞輕輕遞給高陽,特地頓了頓,眸光流轉,“況且……于我而言,這倒未必是壞事。”
“為何?”
高陽眉峰微挑,一臉不解。
燭光下,楚青鸞的一張臉絕美而誘人,她反問道:“若不哭著發泄心中的苦悶,那遭殃的,豈不是我?”
“咳!”
高陽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
他放下茶盞,一臉正色,斷然否決,“青鸞,你這想法太過齷齪!我高陽豈是那種心中有火,便朝女人發泄的好色之徒嗎?”
“哦?不是嗎?”
“是嗎?”
“我聽聞府上從前有個叫沐雪瑤的女子,容色傾城,乃是趙國大皇子所贈,你平素并不常召,偏是心頭火起時。”
楚青鸞眨了眨眼,一雙美眸極為清澈,似是隨口一問。
高陽驚呆了。
“青鸞,這是污蔑啊,府上哪個混蛋造我的謠?良心被狗吃了嗎?”
楚青鸞嘴角帶笑,直接道,“長文啊,旁人所言或有虛妄,但他的話……可信度極高。”
高陽臉皮抽動,恨聲道,“從我說要當小狗,這混蛋說要給我拉坨大的,我便知他腦后生著反骨!”
“青鸞,你要相信為夫啊!這是誹謗,是天大的污蔑啊!”
高陽神色一緊,趕忙的道。
楚青鸞笑著道,“行了,我就隨口一說,你緊張什么?男兒心中郁氣難平,難免……嗯,人之常情罷了,也都過去了。”
“不過……”楚青鸞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幾分認真的道,“我雖支持你的任何決定,可我卻總覺得,陛下并未真有殺你之心,鬧到這個地步,幾乎再無轉圜余地,終究……有些過了。”
此話一出。
高陽表情微變,眸子閃爍。
御書房內,他決絕辭官,幾乎堵死了武曌所有臺階,沒給武曌半分轉圜余地。
即便盛怒之下,他也確實未曾從武曌的聲音中感到殺意。
相反,她有多憤怒,多決絕,就代表她欲要與自已成千古君臣的心有多強烈。
可……
高陽端起桌上的一杯熱茶,看著氤氳熱氣,朝楚青鸞開口道,“青鸞,你看這杯茶。”
楚青鸞目光隨之落下。
高陽看著這蒸騰而上的熱氣,端詳著道:“這茶沸時滾燙,涼時刺骨,像極了人心!”
“人心易變,帝王之心,尤甚于此!”
楚青鸞嬌軀一顫,美眸陷入沉默。
高陽繼續道,“陛下此刻,或許確無殺心,可哪個帝王登基伊始,就想著屠戮功臣?”
“兔死狗亨,鳥盡弓藏,非是帝王生性涼薄,而是那把龍椅……坐上去,就由不得人不變。”
“人心之陋,我見的太多了,升米恩斗米仇,當天下大定,大乾稱霸,權勢滔天如我,便是陛下臥榻之側,最醒目的弓!”
“賭贏了,則安享晚年,可一旦賭輸,這代價太大,我輸不起,定國公府也輸不起。”
楚青鸞一聽,內心也頗為感嘆。
她出身帝王家,對此更有感觸,人心善變,誰敢賭一個帝王的未來?
但楚青鸞一想,這不對啊!
“高陽,你才弱冠之年,怎會對人心世故洞察至此?倒像是歷盡滄桑,閱盡世間丑惡一般?”
高陽話語一頓。
他望著滿臉不解的楚青鸞,自然不能說我高陽其實是穿越者,并且還是萬惡的資本家,見過的人心,做局的手段,比你楚青鸞吃的飯都要多。
他略作沉吟,換了種說法,“青鸞,你相信夢嗎?”
“夢?!”
高陽點點頭,“我自幼便多夢,夢中是另一方天地,光怪陸離,卻又無比真實,人心之叵測,世道之險惡,皆在那夢中世界纖毫畢現,更奇的是……那方天地并無九五之尊,講的是眾生平等!”
“可能是從小做夢,夢的太多、太真、浸染太深,所以我生來便對帝王,對皇權并沒有太大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