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震看著呂有容那瞬間煞白的臉色。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家孫女眼中那點倔強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和一股幾乎溢出來的痛楚。
但他知道,此刻必須狠心,否則這傻孩子會一直沉溺在無望的等待中。
他緩緩起身,走到呂有容面前,蒼老的手輕輕按在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有容,醒醒吧,別騙自己了,他不是沒有辦法,他是在逃避!”
“你總想著你的身份棘手,可上官婉兒呢?她乃陛下身邊的女官,那大楚的二公主楚青鸞身份更是敏感!”
“長安兵敗,她被楚皇拘禁在深宮,淪為棄子,差點遠走匈奴和親,可結果呢?高陽派人遠赴楚國,甚至不惜威脅楚皇,硬生生把人從那天牢般的深宮里給弄了出來,帶回了長安!”
“他能從楚國的皇宮中撈人,連一國之君都敢直面威脅,難道來我呂府登一次門,給你一個交代,會比登天還難嗎?!”
呂震近乎一字一句的道:“他高陽……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愿意為你呂有容去做罷了。”
“好孩子,別再自欺欺人了,他心里沒有你,你又何苦等他呢?”
最后幾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呂有容的心上。
她身體猛地一晃,像被無形的巨力砸中,踉蹌的后退一步,扶住了冰冷的梳妝臺才勉強站穩。
銅鏡中映出一張慘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那雙曾經明亮颯爽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空洞。
上官婉兒……
楚青鸞……
鏡中的影像模糊了,唯有這兩個名字在死寂的腦海中尖銳回蕩。
是啊,他為了她們,可以不顧一切,可以對抗皇權,可以創造奇跡。
唯獨對她……連一次登門,一句交代,都吝嗇給予。
寒冬種菜?
他怎會沒時間呢?
原來,不是他太忙,不是他不能,而是……她呂有容,根本不值得他費一絲一毫的心力。
這一瞬。
滾燙的淚水終于決堤,無聲地滑過冰涼的臉頰,砸在梳妝臺光滑的漆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如鐵銹般的腥甜,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那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碾碎,一點點的握成渣滓,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幻想,所有卑微的期待,在這一刻,被呂震的話語擊得粉碎。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肆虐的風雪,眼神空洞而冰冷,聲音輕得像一陣隨時會消散的風:
“祖父,您說得對。”
“是孫女兒……癡心妄想了。”
呂震看著呂有容臉上無聲滑落的淚水和那仿佛被抽空了靈魂的空洞眼神,心如刀絞。
他上前一步,將呂有容輕輕擁入懷中,蒼老的手掌十分笨拙卻輕輕拍著她的背。
“好孩子,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