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龍崖的寒風裹挾著未散的硝煙與血腥,在深淵工坊的殘骸間嗚咽盤旋。
焦黑的谷口碎石嶙峋,凝固的毒液與血冰混雜,散發著刺鼻的杏仁苦味與焦糊氣息。
焚雷衛的士兵沉默地清理著戰場,收斂袍澤焦黑殘缺的遺骸,麻木的臉上刻滿疲憊與沉痛。
空氣中彌漫著劫后余生的壓抑與揮之不去的危機感。
核心區閘門內,蒸汽彌漫,刺鼻的化學氣味尚未散盡。
三號反應釜如同受傷的巨獸,釜體通紅褪去,泄壓閥的嘶鳴平息,只余下冷卻水流淌的滴答聲。
楚惜靈褪下厚重的石棉服,靛藍工裝被汗水浸透,清冷的臉上沾滿煙灰,嘴唇緊抿,眼神卻銳利如初,仔細檢查著釜體裂縫與斷裂的軸承。
工匠們在她指揮下,動作迅捷而謹慎地拆卸損壞部件,更換密封圈,修復冷卻管路。
“釜體輕度變形,內膽無損……”楚惜靈指尖拂過冰冷的金屬表面,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軸承徹底報廢,需重鑄,密封系統需全面升級。”
“楚大人,毒液毀了。”一名老工匠聲音低沉,帶著憂慮。
“慌什么,配方還在腦子里。”楚惜靈目光沉靜,指向角落堆積的礦石樣本,“毒液只是載體。核心是工藝。原料純度,溫度控制,混合比例,穩定劑這些才是根本。”
她拿起一塊赤鐵礦樣本,“不同礦脈雜質成分各異,對最終產物穩定性影響巨大。顧北辰他不懂這些。他只知道破壞。”
她轉身,清冷的眼眸掃過一片狼藉的工坊。
“重建需要時間。但我們有了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數據。”她拿起一份沾著油污的記錄,“每一次失敗,每一次爆炸都告訴我們什么不能做。下一次我們會做得更好。”
燕京行轅,紫宸殿。
燭火通明,驅不散深秋的寒意。
林臻端坐主位,玄色蟠龍常服下傷勢未愈,臉色微白,眼神卻深邃如寒潭,映照著跳躍的燭光。
毛夢極枯瘦的身影立在階下,甲胄上沾染著未干的泥雪與暗紅血漬,臉上刀疤在光影下更顯猙獰,眼中兇光內斂,卻掩不住一絲疲憊與不甘。
蕭寒舟、橙萱侍立兩側,神情凝重。
“顧北辰跑了。”毛夢極聲音嘶啞,帶著壓抑的怒火,“毒液毀了。谷口焚雷衛陣亡四十七人,重傷二十八人。工坊受損不輕。”
“工坊還在。”林臻聲音平靜無波,“靈兒還在,沒事。”
“是……”毛夢極低頭,“末將無能。”
“非你之過。”林臻目光沉靜,“顧北辰狡詐如狐。以赫連豹為餌,調虎離山。以毒液為器,聲東擊西。呵,沒想到短短兩年,此獠已成心腹大患。”
“末將請命!率‘獵隼營’精銳深入陰山,搜天刮地,定提其首級來見!”毛夢極眼中兇光一閃。
“搜山?”林臻微微搖頭,“陰山廣袤,溝壑縱橫。顧北辰經營多年必有隱秘巢穴,盲目搜尋,如同大海撈針,徒耗兵力。”
“那如何是好?”毛夢極握緊刀柄。
“引蛇出洞。”林臻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不是想要‘焚雷司’嗎?不是想要配方嗎?我們給他。”
殿內眾人皆是一怔。
“殿下?”蕭寒舟面露疑惑。
“靈兒逆推配方,已有眉目。”林臻緩緩道,“然此物兇險,運輸存儲,難如登天。顧北辰雖有‘蛇窟毒涎’,卻無穩定之法。他比我們更急。”
“殿下的意思是……”橙萱清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
“放出風聲。”林臻聲音低沉,“就說焚雷司遭襲,損失慘重,然楚惜靈于廢墟之中,偶得靈感,已突破穩定劑難關!新制焚天雷威力倍增,且可安全存儲運輸!不日將押送首批成品及核心配方前往滬縣深水港,交由水師秘密測試!”
“假配方?假運輸?”毛夢極眼中兇光爆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