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振鳴確實在懷疑人生,他怎么忽然就成這樣子了,明明數日前他還是手握兵權威震邊關的鎮北侯,現在卻成了僅穿著單薄里衣被寒氣侵蝕得瑟瑟發抖的階下囚。
他死定了!
就算沒有閬正泛的事,他意圖弒殺君王,光這一點,他也死定了。
弒君者,誅九族!
蒼天可鑒,那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還沒那么傻,可那一瞬間,他突然就心生不甘然后爆發了,逼出了護身蠱。
那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是本來的他,就像他嘴里說的,他怎么可能把心里話給說出來,還是當著君王,朝中大臣,他瘋了嗎?
但事實呢?
他的人他的嘴,完全不受他控制,就釀成了必死之禍。
謝振鳴想了許久為何會這樣,腦海里最終成型的答案,化為那個抱著白貓的姑娘,那譏誚涼薄的笑容,猶為清晰,她說,有些債該清算了!
如今,她又變成了實質,靜靜地站在欄柵外冷冷的看著他,像一個幽靈,在她身后,是一大片不祥的黑霧,濃稠得化不開,猙獰著咆哮著爭先恐后地向他涌來。
謝振鳴喉嚨發出嗬嗬聲,死死地瞪著那個姑娘,環視周遭,死寂一般的鎮獄里,沒有別的聲音,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心臟處如擂鼓般狂跳的聲音。
滴答滴答。
他看著那些黑霧變成了粘稠的血海,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還有糜爛的霉味,重重地襲向他。
“啊,滾開!”謝振鳴憤然的嘶吼,可那吼聲,卻像一頭老邁得無法再戰斗的野獸,沒有一點震懾力。
閬九川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看著謝振鳴那驚懼的樣子,唇角勾了起來,雙手結著印,指尖一彈,道訣化作無數個扭曲又詭異的符文向他轟去。
詭邪的術數,她也會,端看是要用在誰身上,怎么用罷了。
謝振鳴不是用蠱害人嗎,那他也試試中了邪詭術的滋味,夢魘術,那還是小事。
看著那些符文閃現,謝振鳴瞳孔驟縮,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板底躥至天靈蓋,比這冰冷的牢獄更寒。
他既然曾用蠱害人,又接觸過靈巫等蠱師,自然也知道玄門術數的厲害,眼前詭異的一切,就是那些方士術師的手段,詭邪之術。
“嗬嗬,你這個只會用魑魅魍魎的妖女!”謝振鳴心頭又驚又懼,恨不得撲出牢獄外,將閬九川撕成碎片。
他再不會修煉,不會玄門道術,但他也種過蠱,知道陰煞氣和邪氣,而且又是長年征戰沙場,對危險更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
這些符文一看就極其不祥且兇戾,定會將他整個人吞噬。
果然,那妖女只不過動了動嘴唇,不知吟誦著什么,那些符文一陣扭曲翻騰,和著濃稠的血霧化作一條條黑紅陰冷的巨蟒,吐著帶勾刺的巨舌,猛地撲向他,意圖將他絞殺。
“啊!”謝振鳴發出一聲凄厲慘嚎,響徹整個寂靜的鎮獄。
也就是監察司成立沒多久,這鎮獄也沒關多少人,否則憑這一聲,不知叫多少人頭皮發麻。
在閬九川眼中,謝振鳴的身體在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臉色憋得紫漲,就像被數條巨蟒給盤纏在中央,眼睛瞪得快要從眼眶突出來,血水從里面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