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青陽觀人頭攢動,隨處可見提著竹籃子的婦人,里面還裝著不少香燭祭品。
平日青陽觀的香火也旺,卻不及今日鼎盛,今年人頭涌涌乃是因為早有消息傳出,玄族的榮家少主,會和青陽觀的道長們一道叩開鬼門,送游魂野鬼入黃泉投胎。
這樣的大道場,一年不過兩次,而有玄族繼承人的主持,更讓人趨之若鶩,除了有參與此等盛事的興奮,也有欲一睹神秘的玄族繼承人風采的原因。
閬九川混在人堆里,倒沒有被擠著,那也是因為她身上氣息冷冰冰,有點不像活人似的,不少人都嫌晦氣,自覺地離她三尺開外。
事實上,這人的臉色白得像鬼一樣,能不叫人心里發怵嗎?
閬九川倒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她抱著同樣氣息萎靡的將掣一步步地走上青陽觀,雙眼沉靜如水。
險勝凌虛,神魂都虛得連肉身都待不住,虧得有小九塔和骨鈴,不然她定會因為反噬久久起不來,別說來青陽觀了。
“你說在這青陽觀真會看到那榮少主嗎?”將掣有氣無力地問她。
閬九川捏了捏它的后脖子,道:“難說。凌虛這樣的人物隕落,榮家不會不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如果他們足夠重視,就不會叫這少主涉險,以防萬一。”
事實上,她也沒感受到有什么不尋常的氣息或者共鳴,如果榮嬛萱來了,她身上有自己這個身體的筋骨血脈,自己肯定能有所共鳴的。
但現在她并沒感受到,就算她元氣大傷且沒恢復,但一點點感應也不難,所以只能說,她還沒到。
“你吞了凌虛的魂,好好煉化吧,少說話。”閬九川摁了一下將掣的虎頭。
大家都耗損過大,有回血的時間,就趕緊的,別費精氣神了。
將掣不再多言,虎眸一閉,陷入沉睡。
閬九川將它放到隨身的塔袋里,驀地被人撞了個趔趄,她穩著身體抬頭,一個眼皮浮腫的男人和她四目對視,一雙眼睛赤紅,有些暴戾,但很快的就低下頭想要跑。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打你出來?”閬九川拽著他的手,淡淡地開口。
那男人一驚,隨即裝出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賴樣子:“嘿,你這小娘們,光天化日的,怎地拉著男人的手,發花癲呢這是!”
周圍的人都被這動靜給吸引了,紛紛看過來,指指點點的。
閬九川眉眼一冷,盯著那男人,眼中有紫金色一閃而過。
男人一驚,瞳孔瞬間變成了朱紅色,他看著捏著自己手腕的那只蔥白的手,明明是一折就會斷的小手,可鉗著他,卻是充滿了力量,令他動彈不得。
不但如此,他的手腕還傳來灼熱感,滋滋的冒著煙氣,連魂都仿佛在灼燒,男人又驚又怒,大叫著:“你做什么,放開我,來人啊,有個瘋婆子耍流氓。”
閬九川一手鉗著他,一手摸出一張符,雙指夾著,直直往他大張的嘴塞去。
“吼啊。”男人吃痛,發狂似的嗷嗷大叫,一張臉暴怒扭曲,隨著那張符在他嘴里灼燒,他的臉也浮現出一張可怖猙獰的臉來。
“啊啊,看他的臉,是鬼上身。”有人驚恐尖叫,紛紛退開去。
“臭娘們,多管閑事。”那男人沖著閬九川一吼,一張鬼臉已經完全探了出來,越發的猙獰惡毒。
真是麻煩。
閬九川剛想動用剛回血一點點的靈力,便聽得左側傳來一聲喝叱:“炎精流火,神威赫赫,拘鬼滅邪,破穢除秧,吾奉祖師如律令,敕!”
一把桃木劍從天而降,將那探出的鬼臉劈了下去。
“啊。”惡鬼慘嚎出聲,尖利的鬼叫嚇得周遭膽小的人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有的人則是爭先恐后地往后退,一個躲閃不及,就跌落在地。
尖叫聲,啼哭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閬九川額角青筋凸顯,臉都黑了幾分,看那惡鬼被某個莽撞的人給劈得滋滋冒黑煙,可他卻發狠的擊向被附身的男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