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閬九川站在邛水河邊,明明是皓月當空,可這一片河水,卻是黑得不見底,空氣傳來一股腥膻潮悶的味道,處處透著不祥的氣息。
一策站在她身邊,和她細說著那水魈的情況:“它依水而生,水下就是它的地盤,也不知它修行了多少年,又是常年在水下,以腐尸人命精魄為力量來源,陰煞極重,就連那腐尸都已凝出尸毒,你可要萬事小心。”
閬九川瞥向他,道:“你是純陽體?”
一策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我生于九月九。”
“怪不得你中了尸毒還能活著上岸,原來自有純陽氣護身,使那陰煞尸毒蔓延得沒那么快。”閬九川淡笑:“純陽體,天生的修道人,你師父當年一定很滿意。”
一策想起以前,摸著后腦,道:“他老人家常說我愚鈍,卻是不知,我現在想聽他罵一聲愚鈍,也不能了。”
閬九川道:“修行,修道,待你得道時,總能報滅門奪寶之仇。”
“像你這樣?”一策睨著她:“你想殺榮家片甲不留?”
閬九川翻了個白眼:“殺人不累的嗎?我是不會吃虧,但也不是濫殺之人,我只殺仇人,哪怕對方姓榮,與我無仇無怨的,我不會趕盡殺絕。”
“留得青山在,你就不怕人家卷土重來,也為報仇而殺你?”
閬九川搖頭:“不怕死,就來吧。”
她有她的道。
一策沒再多言,只和她一道看著那狀似平靜,實則內藏洶涌的河面。
驀地,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水底一閃而過,兩人氣息一凜。
閬九川盯著河面,道:“子時將至,硬仗來,萬事小心。”
河岸邊,八堆用桃木架起燃燒的篝火已經呈著八卦方位燃起,閬九川用畫了符箓的黃表紙和五帝錢填陣,又以她挑出來的八屬相道友分別壓陣,但一策,她卻換了人,讓他在陣眼助陣。
“你既是純陽體,命宮又有將星照臨,可助陣眼,但是,凡事小心。”閬九川悄悄給他塞了一張保命符。
一策心照不宣地接過,壓在了胸口。
宮七瞥見,幽幽地瞥了閬九川一眼,厚此薄彼呢。
閬九川無視他的眼神,道:“莫要分心。”
宮家堂堂排行第二的玄族,底蘊估計比榮家還深,宮七在監察司,又是下一代的佼佼者刺頭,她不信宮少主沒給他一些壓箱底的好東西傍身,她的就不拿出來貽笑大方了。
子時一至,皓月隱入烏云。
閬九川整個人的氣勢變了,手持通天閣的那把銅錢劍,手腕一震,劍身一抖,她開始在陣前腳踏罡步,口中喃喃誦念:“天地自然,穢氣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她身姿靈動,銅錢劍仿佛和她的意念融為一體,周身有一股罡氣圍著她流轉,篝火照耀下,她清麗的臉越發清冷肅穆。
驀地,她的手一擊劍身,九九八十一張朱砂符箓無風自動,竟于半空旋轉,懸浮在河面上方,像是一個無形的結界將河面籠罩起來。
眾人心神緊繃。
突然,河水仿佛像煮開的水沸騰翻涌,一個巨大的旋渦出現在河心,不等眾人驚呼,那旋渦中,緩緩升起一團陰邪的黑霧,人非人,魚非魚,就像長著兩個人頭,卻又長著鱗爪的怪獸。
閬九川眼神一厲:“來了!”
她手中劍花已變,罡步轉得飛快,嘴里八卦歌吟誦而起:“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