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頭想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鐮兒,你過來說,這算是作弊嗎?”
喬鐮兒正在觀察那些稻穗子,也在聽著喬老頭和牧星河的對話。
“不算是作弊,算是一個取巧吧。”她說:“就算是知道了出題范圍,知道了幾中選一的題目,那也僅僅是范圍和題目而已,需要靠自己這些年的所學所得去分析去答題,資質愚鈍的,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答得有多好。”
她了解過這里的科考,十分之三是死記硬背的內容,十分之七是主觀發揮的內容,死記硬背的內容其實去趕考的人都能背,最關鍵的在那十分之七。
少有人會拿那十分之三來賣,賣了對別人的影響也沒多大。
關鍵是,如果能知道一些主觀分析的題目范圍,那就可以著手做較為精確的準備。
牧星河沒有說話,他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星河大哥,這個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有許多灰色的地帶,你跟別人講公平,別人不會跟你講,況且這個完全是用你自己的實力來應戰。”
喬鐮兒說:“如果別人做了,你不這樣做,你考贏那些差生固然沒問題,但是比你稍微差一點的,他們拿到出題范圍,找厲害的學子,甚至請先生去給他們講題做題,等到考試,豈不是要越過你去。”
這樣說著,牧星河的臉上警惕了起來,又多了幾分不安。
他哪里想到呢,科舉考試,原來不是完全的比拼實力,還有這許多的小動作。
他感到他一顆秉持正義的心,產生了裂痕。
喬鐮兒見他這樣子,覺得有點難以說明白。
倒也不是她想多管閑事,而是爺爺都說到這一步了。
以前因為家里窮,沒有余銀送孫子們去念書,一個個錯過了開蒙的年紀,成了喬老頭心中的一個遺憾。
所以看到牧星河這個老實認真的,再加上牧星河的爹在他小時候就死了,前些天娘親也剛剛過世。
喬老頭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你自己考慮好吧,這是你自己的前程,世道就是這個樣子,你來跟我們要公平,我們也給不了啊。”
“也不算啥偷雞摸狗的,不過是一個技巧而已,考場上還得靠你自己,咋滴,我們喬家人是逼你去做小人了,你就當這些話沒有聽見也好。”
喬鐮兒想笑,世間哪有絕對的公道啊,這人世是按照某種規則去運行的,暗合規則的人才能過得好,反抗規則的人生零落,磕磕碰碰,甚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見喬鐮兒的態度生硬了起來,牧星河趕緊說道:“我,哎呀鐮兒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是黑了心肝才要怪你們,我只是突然知道這些,有點——”
喬鐮兒放軟了語氣:“在這個世上,要做一個聰明的人,聰明的含義可多了,不光光是指腦子的聰明,還是指處世的聰明,比如在你實力還不夠,話語權不大的時候,面對這樣有點上不得臺面的事情時該怎么做,如何在不得罪別人,不損害別人利益的前提下,維護住自己的利益,讓自己過得更好。”
牧星河陷入了思考。
“若是以后你中舉做了官,也是這個道理,看到官場一些不公現象,得學會在其中周游斡旋,保證自己全身而退,而不是魯莽地為了維護公正去指責,去到處得罪人,這樣一生才能走得長遠。”
牧星河不由得看向那雙眼睛,黑亮聰睿,仿佛洞察了人間的一切,才十二歲的小女兒,體內就像裝著一個大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