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卓神情冷肅,看向曲監頭:“曲監頭,有村民出言不敬,教訓一下也就罷了,卻要生生折磨掉他們的性命,手段殘忍,絕非上位者該所為,就在昨日,凌家村二十幾個村民造反,就是因為征收過重,士兵差使過于暴力,難道還要激起一處處的民變嗎?”
“若是形成大范圍的效應,到處呼應,北方未定,南方又起亂,到時候這個罪名,該怪在誰的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宋老三的臉上:“還是說,宋校尉擔待得起?這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曲監頭眉頭皺了一下,好像也是在思考這件事情。
宋老三帶著怒意想要說話,曲監頭抬手制止。
“宋校尉,還是適可而止吧,征收的事情要緊。”
“今天要征收五個村子,不可再耽擱。”
宋老三神情有些悻悻的,不過曲監頭雖然職位不是太高,但他代表上頭的意思,他也不好反對。
又想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便道:“他們兩個已經受過懲罰了,相信其他人不敢惹是生非,你們這些村民,可以上山去把糧食搬下來了。”
可是村民們卻沒有誰動,帶走九成的糧,這和要他們的命有什么分別?
喬鐮兒上前走了一步。
“大人,上頭要求,征收一半的銀糧,是按照這個規定來的嗎?”
褚卓的神情有些無奈,到現在他已經征收過幾十個村子了,這個問題,他不止一次跟上頭來的人反映過,身邊的監頭換了好幾個,但他們對這種事情,都抱著縱容的態度。
直到一個監頭跟他說了實話,因為下來征收的差使,包括士兵們,每一個人都要從中撈一點,就像打仗允許士兵清洗屠城一樣,是為了提高他們的積極性和效率,要是收到的糧食全部都交了上去,大家干活都沒勁。
現在的征收風卷殘云,就是因為大家都能從中得到不少好處,而北方那里又催得緊——
恩人在前,他卻沒辦法做出改變,心中充滿了愧疚。
但是,他也會爭上一爭。
“曲監頭,就像其他村子一樣,收六七成吧,給村民們留一點,讓他們有個溫飽,竭澤而漁,絕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宋老三,他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村民們都看著褚卓,一個個眼神祈求,像是把他當成了救世主。
宋老三說要收走九成,他們的心都涼了,六七成他們真的可以接受的。
只要能活過今年,挺過這一次打仗,明年有了好收成,一切都會好起來。
其他村子也是六七成,他們也可以咬咬牙。
這一位褚將軍,還有三分仁善,說不定遇到他征收的人家,只用交個六成就可以了。
曲監頭鎖著眉頭沒有說話,像是在考慮。
看到這些村民藏糧,他本來也是想多征收一點的,誰叫他們給抓住了錯處。
宋老三低聲道:“曲監頭,您這一百號兄弟,可不想受委屈啊,這些村民犯的大錯,他們期待著呢,可不能讓他們失望。”
曲監頭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宋老三陰惻惻的目光朝喬鐮兒看過來。
“臭丫頭,剛才那兩個村民被打得半死不活看到了沒有,嚇到了所有的村民,沒嚇到你一個七八歲的黃毛丫頭,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話音才落,他立刻拔出了腰畔的劍,指著喬鐮兒。
“忤逆犯上,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別以為你是小孩,我就不殺你。”
宋老三不像是在開玩笑,眼里一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