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年紀在官場也算正當年,五十有二,上升的好時候,就要免職回家,怕又是一重打擊。”
“這怪得了誰,還不是怪自己不爭氣,原先是二甲進士出身,年紀輕輕就做了別駕,是州府的二把手,要不是女兒丟失,怕是早就成為越州刺史,甚至到了京城,你說丟了就丟了吧,陷入了執念,被連降幾級,現在連這個小小的職位都要保不住。”
“連續三任刺史大人都體恤楚老爺失去女兒,即便他出了差錯,也沒有重罰,一直讓他在州府待到現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是啊,家事是家事,公事是公事,再不管怎么樣,也不能讓家事影響了公事啊。”
高疏影聽得臉色沉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鐮兒,楚伯父家里,原先是有不少田鋪的,后來為了找女兒,全部都賣掉,家里一切開銷,只能用一點微薄的俸祿來支撐。”
“楚伯母送你的鐲子,是他們家里除了宅子以外,最值錢的東西了。”
她幽幽說道。
“耗盡了田鋪和積攢的銀子,他們再也無計可施,好在后來,魏遲長大了,幫著他們尋人,這成了他們活下去的盼頭。”
好像有刀子,在喬鐮兒的心頭上割了一下。
她摸著手上的鐲子,只覺得萬般沉重。
高疏影看了一眼:“我不是這個意思,楚伯母給你,這是她一份心意,你就好好留著。”
雖然她也覺得,頭一次見面,就送這么貴重的禮,楚伯母怕是意識有些不清楚,但今天難得見楚伯母這樣高興。
高疏影自言自語:“連這個小官職都沒有了,伯父和伯母應該怎么活呢。”
魏遲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立在門口,將隔壁的話盡收耳中。
此時,菜剛上了兩道。
等隔壁的討論結束,轉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他才入座。
“表姐的左邊腋下,有火焰狀的胎記。”他道。
高疏影抱著手臂,不說話,顯得悶悶的。
“你們已經知道了?”魏遲一下子就猜出來。
“也是剛知道,不過楚爺爺和楚奶奶想看一眼楚小姐的畫像,所以就直接讓魏大哥去了。”喬鐮兒說。
“四幅畫像,他們留下了一幅。”魏遲道:“為了讓他們開心,我留的是最好的那一幅,他們看著畫像,臉上都是笑,說希望表姐真的能夠過得這樣好。”
可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都排查過了,沒有聽說過誰家抱來孩子養,也沒有看到相似的面貌。
長成畫像上那種模樣,到底是不現實的。
“你們這是怎么?”魏遲看到二人有些沉默,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
端上來的菜,也沒有動幾筷子。
“楚伯父就要被免官了。”高疏影嘆了一口氣,臉上都是無奈。
“免官,都已經降到這個職位了,還要免官。”魏遲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隔壁本來鬧哄哄的,一下子鴉雀無聲。
“你小聲點。”高疏影朝旁邊抬了抬下巴:“就是從那兒聽來的。”
魏遲皺起眉頭,他現在也沒有心情吃飯了,連灌了三口酒。
“涂大人已經很厚道,到底是姨父放不下這個心結。”
“我會讓父親跟涂大人求情,不管怎么樣,請保留姨父的官職一些時日,在這段時間內,我會給出一個結果。”
魏遲的父親,是司馬,州內最高的軍事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