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哭有哭的不同,此時寧遠的哭,已經可以用不能自已、泣不可仰來形容——控制不住,哭到頭都抬不起來。
所以,后面稍微調整鏡頭后,再次開拍,就需要李雪刀扶著他,把他攙扶到椅子上。
李雪刀的哭,跟寧遠的花榮又不一樣,他是內心悲憤,憤怒占據了上風,跟當初聽聞老父死去不一樣,那是哀。
所以,此時李雪刀肅穆著臉,哭也是默默流淚。
深吸了一口氣后,李雪刀眼神望著某個方向,深沉道:“我自幼學儒,長而通吏,不幸,**于罪人,并不曾行半點異心之事。”
越說越慢,神色越發凄涼起來。
“今日天子信聽讒佞,賜我藥酒,我得罪何辜?”
說完后,他呆立片刻,忽然打了個激靈,眼神驟然綻放某種光彩,變得銳利起來,猛地叫道:“不!”
鏡頭不遠處,寧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愣了愣,就聽到李雪刀獰聲道:
“不是朝廷。”
緩緩的,他陰沉轉頭,盯著桌上的酒壺:“要真是朝廷讓我死,那倒是我的殊榮了……”
緊接著,他眼睛瞇著,寒光乍現,一字一頓的道:“是朝廷中的奸黨所為!”
這個時候,他臉上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一副詭異的神色,一如之前潯陽樓上醉酒后的失常。
但這個時候的他,須發灰白,一臉滄桑,看起來又顯出一絲可憐的老態。
落魄的緩步來到寧遠跟前,李雪刀望著他,一手撫著他的肩膀,一手握著他的手,聲音哽咽:
“花榮兄弟,不后悔就好。”
寧遠心里發酸,鼻翼抽噎著,堅定的搖了搖頭。
李雪刀也受到感染,再次深吸一口氣,仰起臉,似乎想讓眼淚收回去,但最終眼里還是出現了晶瑩閃爍,嘆道:
“人生一世,終有一死。為忠義而死……死得其所,我……無怨無悔……”
宋江無怨無悔嗎?
當然不可能,但都到這一步了,還能怎么辦?
這是一種無法解決后的絕望認命,所以他說的并不是那么坦然,語速不快,也沒有咬牙切齒,但那種不甘,卻依然隱晦的表現出來了。
到這個時候,李雪刀演繹下的宋江,依然是復雜的,并沒有因為快結束了,他就掉以輕心。
甚至,這兩天他都沒睡好。
不是睡不著,而是強忍著困意只睡兩三個小時就起來,就為了這種精神狀態。
但演的時候,他又不能讓這種難受的狀態影響發揮。
最后這里,既要表現不甘和怨憤,但又不能太多,要以話語的感情為主,短短幾秒的處理,非常傳神。
有的表演方式可以教,但到了這個程度,除了敬業外,就是功力和火候,頗有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
無從說起,只能演給你看,能懂多少,就看你能領悟多少,或者記下來,在以后的經歷中慢慢回味、印證。
好在,這會兒寧遠已經長進了很多,而且他這兩天也幾乎沒睡,同樣為了這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