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祖輩傳下來的恩怨,雍氏不臣之心久矣,歷史上雍闿回復李嚴勸說他不要謀逆話甚是囂張,他在給李嚴的書信里說:‘蓋聞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天下鼎立,正朔有三,是以遠人惶惑,不知所歸也。’明著說當時天下三分,老子不知道哪家是正統,索性自己單干了。
講完了雍氏,高頤談起了益州郡大族孟氏:“孟氏的情況則不太一樣,孟氏的族長孟儀,我多次和他交接過,這人是有些才干的,他最大的愿望是出任一郡太守,我聽聞雍氏就是拿著永昌郡太守的官職誘使孟儀起兵謀逆,孟儀的長子孟節當時曾經勸諫過孟儀,只是孟儀貪圖郡守的官位,惑于本心,沒有聽從孟節的勸諫,最終還是舉兵造逆。”
“孟儀和他的兩個兒子孟節、孟獲現下關押在縣寺的牢獄中,前面孟儀上書說明了孟氏本無心造逆,都是他一個人被郡守的官位迷惑住了,失去了忠義之心,做下了錯事,叼擾了明公。”
這里高頤頓了頓,眉目間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明公,南中之地,雖然地處叟夷之間,但文風甚行,頗多士人,只是這些人有才,卻無用武之地,這一來南中士人要想去往朝廷任事,處于無人引薦的窘境,二來南中士人扎根南中,在南中為官為吏,可朝廷有三互法在,南中士人至多不過坐到郡丞、郡尉的職位,郡守一職礙于三互法,由著外來人坐著。”
“南中有才學的士人,于官路上郁郁不得志,便容易生出多余的想法,干出些悖逆的事情。”
高頤的話說的直白,劉璋自然是聽懂了,高頤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說南中地區士人的仕宦之路被堵塞住了。
都說朝中有人好好做官,可東漢的都城洛陽可沒有什么南中的士人,人家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當然優先考慮近臣近親的子弟,更不要說還有某些四世三公,在朝廷世世代代金印紫綬的家族,他們的子弟都安排不過來,哪里顧得上南中這個犄角嘎達的士人,也因此,南中士人去往洛陽的朝廷做官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南中的士人只好考慮在南中本地做事,可在南中本地做事,他們頭上有個天花板,依三互法,本郡的人不能出任本郡的太守,但南中好歹有四個郡,倒也可以去其他的郡做太守。
不過問題又來了,三互法不止對本州、本郡、本縣人不得做本州刺史、本郡太守、本縣令長進行回避,還對姻親關系有所回避。
《謝承書》:“史弼遷山陽太守,其妻鉅野薛氏女,以三互自上,轉拜平原相。”
史弼是兗州陳留人,到兗州山陽郡做太守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但史弼娶了薛氏為妻,薛氏是山陽郡鉅野縣人,若史弼出任山陽太守,其家族正處于史弼的治理之下。這個時候依據三互法,為了避免史弼利用山陽太守的職能,對鉅野的薛氏進行特殊照顧,所以史弼要遷為平原相。
而南中士人往往有跨郡姻親的情況,畢竟都是本地人,有姻親關系也屬正常,但三互法死規定下來,南中士人的仕宦之路就斷絕了,當個郡吏什么的,或者郡丞、郡尉可以,想做太守,那就不要做夢了。
一個有才學的士人,才干得不到發揮,問題就很大了。
北宋有個叫張元的,豪放任俠,負氣倜儻,自認為才華縱橫。可是就是考不上進士,通過了尚書省的省試,但殿試還是刷下去了,這一來二去,張元就跑去投靠西夏李元昊,以滅宋為己任,不斷地慫恿李元昊對他的祖國大宋用兵。
在張元的輔佐下,李元昊在好水川大敗宋軍,張元志得意滿,在宋夏邊界的一座寺廟墻壁題詩一首嘲諷道:“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