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在心里給彭羕記上了一筆功勞,而后他緩緩對彭羕說道:“永年所言,璋記錄在心,只是我主意已定,孟氏父子三人,具當免刑,若是下次再有亂臣賊子作亂,當無例外。”
先是確認了自己的權威,劉璋繼續保持著赦免孟氏的決定,接著他做出一副忠言順耳的模樣,同時給了彭羕一個面子,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明公仁德無雙,羕甚為嘆服,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依律,多有用金銀財貨贖罪的條例,雖然謀反大逆不在這些條例中,但既然明公法外開恩,赦免了孟氏的死罪,當讓孟氏以財貨贖罪。”
彭羕面對劉璋的話,自然沒有異議,但他決定再多多扮演一次黑臉,他在劉璋赦免孟儀的死罪后,更換了對孟儀的稱呼,向劉璋建議道。
“孟君既然前次聲稱,官府欲征收烏狗三百頭,膺前盡黑,螨腦三斗,斫木構三丈者三千枚,那就由孟君去征收這些東西以贖己罪,不過想來這些東西難以征收齊備,今番稍稍減去些,就烏狗一百頭,不用烏狗胸前的毛都是黑的,螨腦的話一斗,斫木構一丈者一千枚。”
‘真是個小機靈鬼。’劉璋贊了彭羕一句,彭羕的話是他的本意,留著孟氏的性命,向叟夷征收賦稅,由彭羕開口建議,用不著他這位明公直接開口,是再好不過的了。
劉璋露出一副開明納諫的樣子,似是接受了彭羕的建議,但他沒有說話,而是目視跪拜在下位的孟儀。
孟儀和劉璋飄忽的眼神對上,不待劉璋開口,為了保全身家性命的他,立馬開口,和彭羕一般,改變了對劉璋的稱呼:“得蒙明公赦免死罪,今當略盡心意,彭君所言,甚是在理,儀愿為明公征得烏狗一百頭,螨腦一斗,斫木構一丈者一千枚,另外再加金五百,銀一千。”
為了避免劉璋改變想法,孟儀對彭羕所提出的條件全盤接受,并加上了金五百、銀一千,掏空孟氏的家底,換取孟氏這次的平安過關,他是個識時務的人,知道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眼下最要緊的是孟氏的傳承不能斷在自家的手里,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孟儀的好友高頤在這大局略定的時候,開口道:“明公,孟君心意可鑒,其人實已痛改前非,寬宥孟君一事,一則顯明公之仁德,播于南中之地,二則孟氏得免夷族,傳于其他俯逆雍氏的叟夷、豪族耳中,彼輩固懷僥幸之心,牽牛獻馬前來,如孟氏一般以贖罪愆。如此一來,南中可大定也。”
聞言劉璋點了點頭,映射到孟儀的眼中,讓孟儀頓感踏入暮春三月的時節,南中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一股慶幸、喜悅和感恩復雜情感涌上心頭,他此刻只想抱著孟節、孟獲二人,痛哭一場,不想今日父子三人竟能逃脫生天,免于刀斧之刑。
“那就這么定了,寬宥孟氏之罪,以財貨贖其罪愆。”劉璋起身,給出了最終判決。
下午,劉璋沒有召集群臣,而是單獨召見了一個人-益州郡建伶縣縣令爨習,同時也是南中大族爨氏的族長。
爨習年歲看起來三十有余,一頭依舊烏黑靚麗的頭發用巾幘包裹的極整齊,巾幘上加戴進賢冠。他的兩腮沒有什么毛發,下巴處留有短須,短須修剪的頗是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