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寒意更深的是徐州牧陶謙的兩名兒子陶商和陶應的內心,二人跪坐在床頭,目光緊張的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徐州牧陶謙。
臥躺在床榻上的陶謙呼吸十分的輕,不認真注意的話甚至感覺不到他的胸腹在呼氣排氣,他的面色如同白紙一般,蒼白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血色,一雙眼睛半開半合,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永遠閉上,不會再睜開了。
時年六十三歲的陶謙病了、老了、很快就要死了。
陶謙死了后,就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徐州牧的位置會出現空缺,這種情況一般都需要上報朝廷,而現在的朝廷在涼州賊人李榷、郭汜的手里操弄著,或許李榷、郭汜不會搭理徐州牧空缺的問題,又或許李榷、郭汜會安插一個極為糟糕的人擔任徐州牧。
這類的情況都不是陶謙所希望看到的,所以他行權宜之計,為徐州牧的繼任者挑選了一個他自認為十分合適的人選,一個能鎮的住徐州場子的人選。
陶謙側過頭來,目光略顯柔和的看向自家的兩位犬子,問上了一句:“陳校尉動身了嗎?”
“父親,校尉今早就動身了,陪同他一起的還有糜別駕。”作為長子的陶商近前應了一句,肯定了陶謙所吩咐的讓典農校尉陳登拜見劉備一事已經在進行中了。
“那就好,為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如同風中落葉一般,不知什么時候就凋零了,徐州牧一職,當是需要早點定下繼位人來,劉玄德已是推辭了兩三次了,也該允了為父了……人家都說長者賜,不敢辭,可為父三番兩次想將徐州牧的位置讓于劉玄德,可他偏是不受,真是何等的仁義。”陶謙有些感慨。
“裝模作樣,假仁假義。”年歲較小的陶應在一側嘀嘀咕咕了一聲,他對劉備屢次拒絕徐州牧一職的行為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并沒有同陶謙一樣認為劉備是仁德之人,而是認為劉備在假裝推辭而已。
“嗯?”陶謙瞇起眼睛,有如鷹隼一般的看向陶應,這一刻,他不再是病體嬌夫,而是拿出了往日的氣勢,往日那個坐鎮徐州、克定黃巾禍亂、威震一州的徐州牧的氣勢。
“豎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陶謙的話很是直白和嚴厲,并沒有因為陶應是自家的兒子,因而在言語上有些緩和,這也是他一貫的性子,剛直無比的性子。昔年他受司空張溫表為參軍,但他輕蔑張溫靠行賄謀得司空一職的行為,因此在百官宴會上公然羞辱張溫,不把張溫放在眼里,司馬他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況是自家的小子,他更得好好教訓。
“劉玄德大仁大義,昔日北海孔融為黃巾賊所圍,一封書信發至劉玄德處,劉玄德即引兵救援,這次徐州逢難,亦多虧劉玄德引兵來救,見人危難,不顧己身的施以援手,這樣的人,就算他心存其他的想法,但光做出這等事來,便稱得上是一個豪杰了……為父作為徐州牧,卻是為徐州引來幾番的殺戮,致使百姓受難,任命的一些人,如筰融之輩,也是些奸邪害民的小人,實在是慚愧,劉玄德有文武大略,又有仁德之心,當可以善待徐州百姓,彌補為父的過錯一二。”
陶應被陶謙的氣勢一懾,埋著頭不敢再發一言,小的安靜了下來,但大的陶商卻是站了出來。
“父親,孩兒卻是不懂,就算劉玄德是一豪杰,于徐州亦有恩情,但父親你表他為豫州刺史,又與丹陽精兵四千人充為他的部曲,想來足可以報答劉玄德的恩情……為何現在又要將徐州牧一職讓于劉玄德,這樣做豈不是太過了些,如今宇內大亂,州牧如同春秋戰國時候的諸侯一般,獨掌一州之權柄,文武之事,皆可預之,何不如將徐州牧一職傳于子孫,為后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