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聽著帳外呼嘯的山風,以及帳外火把照射到帳布上的黑影隨風飄動,搖曳著不曾停息,他輕笑了一句:“如今定軍山為漢中之懸命,我自是要親臨此地同張魯爭鋒……有我在此地,士卒的士氣自然也是高的,如此可以早早的拿下漢中,兵向關中,將關中父老從李傕、郭汜的血腥治下解救出來。”
‘兵向關中!!!’劉璋說了一大段話,而法正只入耳了一句,作為關中扶風人的他,若不是實在不得已,他哪里會舉族遷入蜀地,俗語說的好,這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他雖身在漢中,而心卻還是留在扶風的。
法正目光炯炯的看向劉璋,他拱手發自內心的贊美了一句:“若如是,正在此,代關中父老謝過明公。”
劉璋擺了擺手:“何須言謝,我身為宗室,自當為國家討賊,安集百姓。”這里劉璋輕嘆一句:“天下紛亂不休,百姓流血不息,究其根本,蓋因孝靈皇帝親小人,遠賢臣,重用宦官,賣官鬻爵,攪弄的世道渾濁,故而宇內洶洶至此。”
法正默然了,他沒有去接過話頭,這個話題過于敏感了,雖是世道艱難,流血漂櫓,但世人大多將此歸罪于十常侍,認為是十常侍蠱惑孝靈皇帝所致,而不敢歸罪于孝靈皇帝,直言孝靈皇帝的過錯,畢竟忠君之道需要秉持。
可他上首的這位明公竟是直書孝靈皇帝的過失,法正當下不敢去發聲應和,但心中卻是認可萬分,同時他望著劉璋剛毅的臉龐,在心底感慨了一聲,這才是人君該有的器宇。
一夜過去,劉璋早早的起了床,來到了定軍山的山頂,向下打量漢中士卒的動靜,七月底的天氣很不錯,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慵懶,洋洋灑灑的拋灑下光明和暖意。
在陽光的助力下,劉璋見到了漢中士卒在定軍山下挖掘壕溝,立起鹿角,并豎起柵欄作為防御工事,看上去是打著圍困他們,不讓他們下山的想法。
劉璋思索了一下,漢中士卒若是仰面攻打背山立營的他們,那是腦子有坑才會做出的舉動,現在漢中士卒作為圍困防御的態勢,可能是張魯最好的選擇了。
只是張魯的這個選擇,讓劉璋想起了一位故人。
一念至此,劉璋嗤笑了一句,白地將軍夏侯淵怎么死的,他可記得太清楚了,夏侯淵殞命固然一方面是因為他以主帥之重,不念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訓語跑去修補鹿角,但更重要是蜀軍居高臨下,魏兵的一舉一動都在蜀軍的眼皮子底下。
就像現在這樣,山下漢中士卒那里多,那里少,防御工事哪里做的完備,哪里做的有闕漏,劉璋自定軍山頂往下一望,可謂是一目了然,戰機全然的把握在他的手中。
現下的劉璋體會到了漢中據守新舊兩座陽平關的張衛和李休的快樂,這站得高,看的遠,在沒有偵察機的東漢末年,實實在在的是一樁大大的優勢。
——
成固縣,豪族張氏的族內。
一只黃牛在仆役的牽引下被拉到了烏泱泱的人群中央,很快一只木盆被放置到了黃牛的脖頸下,而跟隨著木盆放置好后,四五名壯士將黃牛掀翻在地,同時一柄尖刀刺進了黃牛的脖頸,鮮紅的牛血自黃牛的脖頸處奔流而下。
張氏的代族長張禮修,張氏的重要人物,以及成固游俠陳調舊時的賓客們靜靜的看著一幕。他們今日要做一樁大事,而做這樁大事之前,他們需要定下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