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盟誓需要牲口的鮮血,用以歃血為盟,因此這頭黃牛倒霉了。
黃牛受到致命的傷害,它不由自主的奔動著四蹄,妄圖站直起來逃離此地,可在四五名壯士如鋼筋般的手掌按捺下,黃牛縱使有千斤之力,亦是無能為力了,只能無奈的流干鮮血,無奈的失去生機,無奈的死去。
待到黃牛脖頸處流出的鮮血不再是噴涌而出,這頭被當做工具的黃牛被張氏的仆役們抬離了此地。
張禮修踏前一步,率先伸出兩根手指沾染牛血,并將略微有些熱乎的牛血往嘴唇上一抹,映染的嘴唇鮮艷無比,而后她退后一步,靜待著其他人完成儀式。
張氏的子弟、陳調的舊時賓客這個時候紛紛上前,從木盆中撈起牛血,抹到各自的嘴唇上,一眾人等目光堅定,沒有稍許的遲疑,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們有什么遲疑了。
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儀式,張禮修面色鄭重的掃視了一圈,她語氣堅定無比的放言道:“米賊造逆,昔日謀害蘇府君、我的夫君趙主簿,以及成固陳公,實屬十惡不赦之徒,可惜國家多事之秋,無暇討定米賊,致使米賊得以肆意于漢中……而如今有劉益州,其為人英武,前平巴郡,后定南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于今時正發兵討伐米賊,只礙于陽平關險阻有所小厄,然正因如此,我輩漢中英杰當舉兵響應劉益州,使劉益州明了我漢中亦有忠直之士,而非皆是鬼道之人。”
“今當舉成固而反,震駭張魯,響應劉益州,還望諸君襄助一二。”張禮修頂盔摜甲,甲胄上鍍上了一層白銀,于日頭直射下明亮無比,同時令她的身姿英武不凡,雖是一女子,但不讓須眉。
“自然,但憑夫人驅使。”張氏的子弟、游俠陳調的舊日賓客紛紛出言響應,眾人齊聲應和,豪言直沖云霄。
張禮修略微笑著點了點頭,她不被察覺的望向一眼東方,那是南鄭所在,前面她的叔父張駿被張魯拘押到了南鄭,現下她在成固一舉事,張駿只怕是兇多吉少,但她的臉上只是閃過片刻的擔憂,念及張駿去往南鄭之前對她的叮囑,瞬時她的目光堅定了起來,她揮了揮手:“出發。”
隨著張禮修的一聲令下,張氏的子弟、游俠陳調舊日的的賓客,紛紛拿起環首刀,或是握起長矛,成隊的踏出了張氏的族地,向著成固縣天師道的巢穴踏去。
張氏在成固經營日久,于成固縣盤根錯節,雖是在張魯入主漢中后,因張氏對天師道有不喜之處,沒有加入天師道,受到了天師道暗地里的打擊,但張氏作為豪族,自然是有底蘊的,這些年張氏依舊牢牢握著成固第一豪族的稱號。
再加上成固的精銳鬼卒,大部皆被張魯調走,或是用于防御陽平關,或是用于防御米倉道北口,如今執掌成固縣的天師道祭酒手下的兵力不足。
因而成固縣的祭酒在手下鬼卒通報了張氏起事的消息后,立馬做出了明智的決斷——棄城而逃,這位祭酒一面令手下鬼卒堅守官寺,一面帶著手下的親信逾城而逃,馬不停蹄的向著南鄭狂奔而去,向著漢中天師道的大本營行去。
而被成固縣祭酒留下來斷后的鬼卒,在失去主腦的情況下,輕易的就被張禮修擊破了,奪下官寺后的張禮修下達了全城戒嚴的命令,同時她一面分派士卒占據了成固縣的四角城樓,一面清點起了成固縣的輜重糧草。
但令張禮修失望的是,成固縣官寺內的存糧大多都被運到了南鄭,所余的存糧不多,她只能依靠張氏的庫糧,以及向成固縣的縣民收購糧草,用以堅守成固所用。
不過依著現在的輜重糧草數目,張禮修有信心堅守成固三五個月,如今的她來到了成固縣東面的城樓,舉目向東方眺望,靜靜的等候著米賊的大軍來攻。(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