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就死的燒雞,他立即想著翻身下馬,躲在馬腹處先逃過一劫,可他的盤算打的很響亮,只是形勢容不得他去做這般機巧的動作。
簇擁在燒雞前后左右的羌胡騎士,紛紛感觸到了朝他們襲來的箭雨,他們莫知所屬,不知如何躲避致命的箭雨,只一味的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沒有方向的碰撞了起來,而局勢也就頓然紛亂沸騰了起來。
“我命休矣。”
也就在這時,打算翻身躲于馬腹下的小渠帥燒雞,被左右騎士求生欲下的胡亂擠壓,一時間不得動彈,硬生生的就要接上一波箭雨,將死之際的他發出了一聲哀鳴。
弦松矢發,破甲穿骨。
一瞬息之后,也即是在一陣箭矢和皮甲、箭矢和血肉、箭矢和骨頭的碰撞聲之后,頭上、身上被插上了十來柄箭矢,好似一只刺猬的小渠帥燒雞,頃刻之間被抽去了神魂,不能再感知、再聽聞、再嗅到任何東西了。
渾身失卻了力氣,也失卻了支撐身體的意識,小渠帥燒雞無可奈何的仰頭向后倒去,只在他意識的最后一刻,他于后方士卒的錯影縫隙中,見到了正在向他們疾馳而來的渠帥燒俄頭一行人。
‘為何不早點過來,為何置我于不顧,為何害我丟了性命。’小渠帥燒雞自靈魂深處發出了最后一聲埋怨之語,而后就此一命嗚呼。
若說小渠帥燒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除卻埋怨他的渠帥燒俄頭,沒能早早的引兵來施救他,再有的就是一縷可惜的情緒。
燒雞追隨他的渠帥燒俄頭來到關中,原本想著的是借著協助李傕、郭汜的功勞,大肆在關中劫掠一番,金銀財物,歌姬美女,他全都想要,也全都要載回涼州。
可現在,燒雞沒能拿到他想要的金銀,也沒能上得他想要的美姬,他可是聽說了,長安城里的漢女,皮膚可嫩白的很,比起自家粗糲著膚色的羌女,要好上一百倍、一萬倍。
只是,燒雞過往的渴求,在此刻,化作了鏡中花、水中月,了無蹤跡了,他如今已經是徹徹底底的一個死人了。
遠處,正在向漢軍同自家兒郎廝殺之地飛馳而來的燒當羌渠帥燒俄頭,他眼睛里看到的是不斷隕落馬下的部落兒郎,耳朵里聽到的是部落兒郎的痛苦哀鳴聲,鼻子里嗅到的是部落兒郎的鮮血氣息。
“啊啊啊啊……”
燒俄頭面對此情此景,他大聲咆哮了起來,他一刻也忍受不了面前的慘境。
他放棄了原先的打算,不再打算只在外圍襲擾漢軍,而是打算沖入陣中,同漢軍搏命廝殺,借此相助自家兒郎脫困。
雖是只在外圍襲擾漢軍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身為燒當羌的渠帥,燒俄頭能擔任渠帥一職,肩負起整個部落,他自然是不忍心見到自家兒郎一個個被刀砍斧劈,一個個落于馬下,一個個喪命當場。
燒俄頭拿出了他作為渠帥的勇氣,也拿出了他作為渠帥的榮譽,他雙腿夾緊著馬腹,一手揚鞭,絲毫不憐惜的向著坐下馬匹的身上抽去,只求能早一刻和漢軍廝殺在一起,早一刻同他的兒郎奮戰在一起。
‘這是搏命來了嗎?’立身中軍,把控全局的徐猛,他瞧見了羌胡騎士壓陣隊伍的動向,那隊羌胡騎士發起了沒有遲疑阻滯的沖鋒,不存在回頭的可能,這是拼命來了。
一念之后,徐猛有了決斷,他留下八百人壓陣,以作不時之需,其余人馬則在他的指揮下,全部向著羌胡迎了上去,準備給羌胡迎頭痛擊。
而徐猛自己,則把壓陣的隊伍交給了族弟徐侃,他自己則領著親衛和大眾人馬迎了上去。
這一戰,同時也作為關中首戰,徐猛決定將勝利毫無疏漏的拿下,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明公。
“給我沖,只要沖開了漢軍的陣型,這場仗,我們就贏定了。”渠帥燒俄頭發出一聲亡命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