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尹奉不解,劉益州為何會保奏馬騰這樣的無忠無義之徒出任涼州牧。
楊阜點了點頭,他話語雖緩,但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劉益州保奏馬騰為涼州牧一事,卻是八九不離十,當是真切的事情。”
“劉益州緣何要保奏馬騰這樣的人出任涼州牧?”尹奉面色上泛起了惑色。
“權宜而已。”天水郡、西縣出身的名士趙昂面色淡然,吐出了一句大綱似的解釋,同時吸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而后在眾人目光全部匯聚過來之后,趙昂不假思索的言道:“劉益州自陳倉發兵,于關中之地沒有什么根基,若是馬騰、韓遂引兵攻其左,李傕、郭汜引兵攻其右,兩面夾擊,這對劉益州來說不是件好事,難免會落得左右支絀的局面。”
“所以……”趙昂續而言道:“所以劉益州需分化賊勢,逐一擊破,就像眼下這樣,兵發長安,先蕩平李傕、郭汜二賊,然后再還顧涼州,平定涼州的亂局。”
“在蕩平李傕、郭汜二賊之前,劉益州需要涼州之兵不得東下,而涼州諸將中,以馬騰、韓遂為長,也即是保證馬騰、韓遂不會合兵一處,引兵東向。”
趙昂聲音清朗,言語響徹于明堂之內,他在眾人凝色思索之時,繼續他的推論:“馬騰、韓遂二人,好于名利,薄于忠義,劉益州以‘涼州牧’為餌,使馬騰心下歡喜,自謂涼州當歸己有,可韓遂向來自謂涼州名士,風頭無二,自是不愿屈居馬騰之下,必然不承馬騰行文指令。”
“馬騰、韓遂二人生怨,自然而然,會落得個交兵廝殺的局面,也就沒有余力引兵東向,而劉益州便可以放心后方,聚精會神的蕩滅李傕、郭汜二賊,不至于分心他處。”
趙昂一席話語道完,明堂內依舊是沉默的景象,眾人或是半瞇著眼睛在思索,或是撫著額頭露出恍然大悟的姿態。
不多時,姜囧拱手向趙昂佩服了一句:“聽趙君一席話語,勝讀十年書,也難怪郡中之人,多言趙君胸有十萬兵,如今果不虛言也。”
“以趙君的才華籌謀,若是單騎東去,投入劉益州帳下,參軍、校尉之職,想必是手到擒來。”尹奉心中疑惑為趙昂解開,這個時候他揚聲夸贊起了趙昂。
“諸君謬贊,昂不過一二點猜測,具體情形如何,尚未可知。”趙昂謙虛了一聲。
楊阜撫掌一嘆道:“這具體的情形,當和趙君剖析的結論相差不遠……劉益州這是先近后遠、先急后緩,先蕩平大逆不道的李傕、郭汜二賊,安集關中,撫慰父老,而后再圖涼州也。”
“以趙君之意,我等眼下當如何行事。”楊阜贊嘆了一句趙昂后,他就著眼下馬騰要求他們臣服的事情,問起了腹有良謀的趙昂。
趙昂斟酌一二刻后,他緩緩言道:“當今之計,我等可以先和馬騰虛以委蛇一二,認可馬騰這個涼州牧,一則馬騰這個涼州牧雖是劉益州權宜之下保奏,可畢竟是劉益州保奏的,二則劉益州蕩平李傕、郭汜之后,不日便會引兵西進,安定涼州,我等可陰蓄力量,待劉益州涉足涼州之際引兵助陣,為劉益州效力一二。”
楊阜低垂眉目思索了一二,他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趙昂的話在理,也很有可行性。
楊阜和姜囧、尹奉互相對了一眼,見幾人皆是點頭,他有了決斷:“當如趙君所言,先同馬騰走走過場,虛以委蛇一二,而后待劉益州引兵西進,我等再做商量。”
眼前的馬騰相關事宜有了定論,楊阜道起了關中傳來的消息:“近聞劉益州引兵東進,一路暢通無阻,關中父老無不是踴躍相迎,舉關中之地,大半郡縣,皆是掛起了劉益州的旗幟,心向劉益州也……而李傕、郭汜二賊,空余孤城數座,左右無親,上下皆敵,已經是勢窮力蹙的地步,敗亡已然是早晚的事情了。”
姜囧面帶笑意,他揚聲道:“劉益州奉天下大義討賊,自然是無往不利,加之區區李傕、郭汜,乃是天棄人厭的犬輩,如何當得劉益州的兵鋒。”
尹奉亦是朗聲道:“古人說‘順道者昌,逆德者亡’。今劉益州興義兵,除兇暴,法紀嚴謹,政治清明,上下一心,有義必賞,無義必罰,可以說是順道,而李傕、郭汜二賊,背棄王命,殘害生民,更是招誘羌胡凌迫我中國之人,無道之甚,古來無二……劉益州以有道攻無道,勝負自然明了。”
在這冀縣的官寺之中,一眾士人歡快的暢談了起來,他們展望明天,望著劉益州引兵西進涼州的那一天,待到那一天,涼州的亂局或許能得到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