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馬超點了點頭,他面色悲痛不再,恢復了以往蓬勃的英姿,他鄭重的起誓道:“這個道理為兄心中明了,就算是死,為兄也要先誅殺了韓遂再死,不殺韓遂,我誓不為人。”
接下來,馬超領著數騎從臨時駐地奔出,他偷摸著來到了狄道城前,望著狄道城頭的‘韓’姓大旗,他的眸子中透露著仇恨的光芒,片刻后,他收起了這股子光芒,望起了掛在狄道城頭的三顆人頭。
那三顆人頭,分明是他父親馬騰,以及兩位弟弟馬鐵和馬休,三人皆是死不瞑目,至死都不得合上雙眼。馬超帶著悲痛之色,遠遠的祭拜了一二,就此返身離去了。
回到臨時駐地,馬超盤算起了當下的境況,只能說十分的不好,猝然遇襲之下,且是夜間風雪呼嘯之時。是故狄道城內的馬家士卒星散,不成隊列,只在城內四處亂竄。這種情況下,逃離出城的馬超,只帶得百余名親衛士卒,其余之人,大半皆為韓遂軍斬殺或是俘虜了,做不到收攏敗卒,重振士氣,以求再戰的機會。
入夜,星光黯淡,冷月無聲。
馬超撥弄著身前的篝火,眉宇間若有所思,良久,馬超停止了思索,他有了決斷,與此同時,他的聲音突然響起在了龐德和馬岱的耳邊。
“如今我麾下只此百余人,實難以同韓遂相抗,報得我父弟之仇,我意向東往關中而去,投奔歸順于大司馬劉季玉,借著大司馬劉季玉的力量報得父弟之仇。”
馬岱聞言,他猶疑了一句:“我軍前面同韓遂聯合,一起攻打略陽、隴邸的蜀軍,才和蜀軍交戰一場,這個時候去投往關中,不知道那位大司馬會不會接納?”
“聽說大司馬劉季玉仁德無雙,為世人所稱,應當是會接納我等。”龐德思索一二后言道。
就此往來了一句后的龐德和馬岱,二人將目光看向了做出決斷的馬超,馬超神色淡然,他撥弄著篝火,使得篝火騰然泛起一陣火花,燃燒得更加旺盛。
片刻后,馬超丟下手中的木棍,他肯定道:“大司馬劉季玉方欲經略隴右,正是招攬英杰之時,我們雖是同蜀軍有過沖突,可劉季玉即是欲要成就大事,必然會拋棄小怨,收納我等,以我等我助力。”
聽得此言,龐德和馬岱不自禁的點了點頭,按照那位大司馬劉季玉過往的事跡,以及劉季玉的圖謀,他們此行東去,當是十有八九被收納下來。
第二日,馬超整肅行裝,回頭望了一眼不可得見的狄道城,就此再不曾回頭,領著麾下眾人往東而去。
于是乎,當劉璋在陳倉巡視完畢,自陳倉返回長安,留宿武功縣的一個夜晚,他收到了駐守陳倉的吳懿遞來的消息-——馬騰之子,馬超來投。
馬超來投,這樣的消息,起初讓劉璋有些不敢置信,但在通讀了文書,知曉了馬超緣何來投的情狀,他頓感有些唏噓不已。
韓遂竟是對著結義兄弟馬騰痛下殺手,襲取了隴西郡,盡誅了馬氏,如今的馬氏宗族唯余數人而已,這般狠辣果決的手段,可謂是出手驚人。
劉璋思考起了這件事情的得失,雖說馬騰被殺,涼州叛賊聯軍少了一份力量,但考慮到如今隴右是韓遂一家獨大了,人心上比起前面馬騰和韓遂的聯軍,心齊了不少,算的上是有得有失。
‘果然是涼州人,無信無義,利字當頭。’拋去對局勢的分析,劉璋通過韓遂加害馬騰一事,感慨起了涼州人的品性,涼州人在東漢得到的評價很差,尤其是在董卓造逆之后,簡直淪落到了和蠻夷同論的地步。
不過也怪不得涼州人不如此,畢竟涼州為西州邊鄙之地,土地瘠蛹,出產不豐,加之羌胡時時起事作亂,所以士庶鞍馬為居,射獵為業,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機杼之饒,以武力為長,仁義禮智信漸漸消弭。
在涼州士庶生活困苦不堪,性命朝不保夕的時候,談仁義,談道德,自然是行不通的,唯有活下去才是真正的硬道理,而不用糾結怎么活下去,光明的活著和陰暗的活著,都是活著,至于人生其他的美好品德,都是可以舍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