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有如離弦之箭,時間來到了建安三年九月底,這一日張燕正在同求見他的公孫續會面,他打量了一眼公孫續悲戚的面色和消瘦的身軀后,撫慰了一句:“少君,你近來形銷骨立了不少,雖是因亡父之故,情有可原,但還請保重身體,不然汝先父之仇,卻是不知何日可報。”
前面被公孫瓚派遣出來向黑山諸帥求援的公孫續,因為不在易京中,是故得脫一死,可死者固然凄慘,但生者也不太好受。
就如公孫續,因父死母喪,三族凋零,只余他一人的緣故,這段時間來茶飯不思,睡不安枕,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形貌不復往日的翩翩佳公子姿態。
聽得張燕的慰問之語,公孫續先是拱手謝了一聲,而后他苦笑一句:“家門不幸,留我一人,我這具殘軀有什么好保重的,至于將軍所言報先父之仇一事,我近來也有思量,可思來想去,卻是無路可走。”
接著公孫續嘆了一聲道:“如今的河北四州,皆為袁紹所有,縱有未曾賓服袁紹的人,也只是小打小鬧,對袁紹造不成什么危害,更不必提我孤身一人,欲要討殺袁紹,簡直無異于登天之難。”
張燕眉色沉重,他正色道:“少君,我與汝先父誓為盟交,攜手數載的時光,今次未能救得公孫將軍,此事我深為遺憾,為公孫將軍報仇一事,我自是當出力一二。”
“將軍好意,我心領了。”公孫續搖了搖頭道:“只是袁紹勢大,舉天下英豪莫能抗之,非是義軍所能對敵的,到時只恐報仇不成,反倒危及義軍的存亡。”
“為亡父報仇一事,自當我一力擔之。”公孫續雖然形貌消減,但眉間的英氣卻是勝于以往,他豪言道:“縱使是漆身吞炭,我也要報效父仇,不至于枉為人子。”
說到極處,公孫續辭氣慷慨,涕淚縱橫。
仿佛在公孫續的身上見到了公孫瓚的英姿,張燕目光柔和,他又是撫慰了公孫續幾句,寬慰道:“少君,袁紹目下雖是強盛莫敵,可時局變幻莫測,誰也能知道來日袁紹是否會衰落敗亡呢?”
“況且。”張燕對天下的局勢給出了他的看法:“當下關中有劉璋、兗州有曹操、荊州有劉表,俱是非常人也,各據一方,擁兵數萬,與袁紹不相和睦,早晚必然爆發大戰,說不得,袁紹就會為群雄所敗,身死族滅。”
在張燕的一句句寬慰下,公孫續悲戚的神色稍稍舒緩了些,他希冀道:“若能如將軍所言,我當保重身體,以求能目睹袁紹敗亡的那一日,好祭奠亡父在天之靈。”
……九月末的秋風呼嘯遠去,山林間吹拂而過的風中,帶起了一抹寒意,張燕裹了裹身上的皮裘,來自身體的感觸告知他,凜冬將至也。
這一日,義軍迎來一位訪客,而這位上門拜訪的客人,其身份讓張燕也不敢托大,當下張燕領著麾下數得上名的頭目,出迎了這位客人。
當見到客人的第一刻,張燕眸中露出了猶疑的神色,他在懷疑,客人是否如通稟所言的一致,乃是大司馬劉璋遣送來的使者。
畢竟來使從形貌上而言,著實不像一名使者,更不像能擔任官吏的人。
要知道,如今出任官吏,不僅需要才華,還需要容貌端莊,長得奇形怪狀的人物,就算才華再高,也很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里且見來使容貌短小,出乎尋常,只到張燕的腰部,長相更是丑陋,說是丑陋都是在夸贊這位使者,蓋因這位使者的長相,只能看出個人臉的輪廓罷了。
“某家便是張燕,不知先生是大司馬帳下何人,居于何職?”張燕上前,按捺住性子問了一句,雖然對方的長相先入為主的讓張燕產生了懷疑,可問詢一句還是要的,不然錯失和關中那位大司馬結交的機會,就有點可惜了。
張松瞧見了張燕眸子中的猶疑,以及張燕身后幾人的疑惑,他知道對面幾人是因為他的長相容貌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對他人異樣的目光習以為常的張松,面色有如一口幽深的古井,沒有絲毫的波瀾,他淡然的開口施禮道:“大司馬麾下功曹張松,見過將軍。”
“原是張功曹。”張燕神色變的熱切了起來,他對張松是略有耳聞,向者張松出使荊州和許都,皆有名頭傳下,同時也傳出了張松的相貌身高,兩相驗證,張燕對張松的身份再無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