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田豐的目光不經意間往袁紹身側的長公子袁譚身上掃了一眼,他所選定的人選即是袁譚,可袁譚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好說出來。
蓋因若是他出言舉薦袁譚,弄不好就會陷入嗣君之爭的非議中。
若是以往,田豐說就說了,剛直的他不在乎別人說什么,可現下的他明悟了河北的大患是什么,河北的心頭大患不在于什么劉璋、曹操,而是在河北的腹心之地鄴城當中。
袁紹日漸老邁,身體又不好,袁譚和袁尚,一為長公子,一為袁紹所垂青,私底里傳出過袁紹打算立袁尚為嗣的話來,河北的文武為了攀龍附鳳,紛紛選邊站了起來,在二位公子中挑選了一人投效。
兩邊的局勢已然是勢如水火,如果不是袁紹尚在,田豐都擔憂袁譚袁尚兄弟間會兵戎相見。
是故,如果這個時間田豐站出來力挺袁譚為將,袁尚一方自然是將之視為田豐站隊袁譚的表現,一窩蜂的跳出來反對,須得他人先言,然后田豐附和,搬出中正客觀的態度,如此袁尚一方的抵觸或許會少些。
側坐于袁紹身旁的袁譚,似是察覺到了田豐略不著意的目光,他心隨意動,起身出席道:“父親,麴將軍為我河北大將,萬不可折損于河東,將有墮我河北的軍心士氣,為父親所憂。”
鋪墊了一二后,袁譚續而暢言道:“譚為人子,當為父親解憂一二,如此不負人子之孝悌,愿請為將,前往河東救援麴將軍。”
袁紹神色間有些欣慰,他對毛遂自薦的袁譚當下感官不錯,不過他沒有立即應下袁譚的請命,而是掃視堂下,打算聽聽一眾文武的意見:“吾子請命自薦,卿等以為如何”
田豐開口了:“豐以為遣長公子前往,實是合宜。”
“長公子有統兵之才,昔日討定青州,又攻打瑯琊、泰山,俱是有所斬獲,可為明證。”
“而此行救援麴將軍,須得都統諸將,而諸將或有舊怨,或是私下里有紛爭,料來難以協力救援麴將軍,若此行非明公之子嗣居中主持,諸將不得齊心協力也。”
席位更為靠近袁紹的袁尚,聞聽到田豐出言贊同袁譚的自薦,又見袁紹有所意動,他身軀微微直起,將要起身去爭一爭救援麴義的重任。
但當袁尚將要起身之時,只見堂下的逢紀朝著他的方向先是對視了一眼,而后略不著意的搖了搖頭,他雖是心有疑惑,可還是遵著逢紀的示意,將身軀慢慢放了下來,沒有出席爭奪救援麴義的任務。
而袁紹見到眾人并不反對,他難得的下了決斷,也是事態緊急,容不得他遲疑:“就以顯思為帥,督顏良、文丑,兼自太原郡退兵的高干、張合,一并往河東救援麴義。”
事情有了定論,夜色漸深,眾人各自散去。
袁尚這邊也離席而去,他疾步快走,在廊下追上了逢紀,向逢紀低聲質問道:“逢先生,何故將這般大的一樁功勞讓于我兄長。”
逢紀只是微笑,笑意中有著充足的自信:“公子,且靜觀之,我料定長公子此去,必然徒然無功,大損威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