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一陣凄厲的慘叫,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等到其他士兵提著火把趕來時,只看見同伴倒在血泊中,而那道黑影早已消失在夜色里。
“快追!別讓他跑了!”值夜官大聲吼道。
士兵們舉著火把四處搜尋,卻只在墻角發現了幾滴血跡,一直延伸到海邊就消失不見。
天亮時分,一具尸體被海浪沖上岸邊。那是寧西,渾身傷痕累累,像一條擱淺的魚般了無生氣地躺在沙灘上。他的眼睛大睜著,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極為可怖的東西。
“廢了丹田、傷痕累累的人都看不住,你們這些人還有何用?”瞿守征拍案而起,茶盞應聲而碎。他目光如刀,一一掃過那些低著頭的士兵,“都是飯桶!”
鄧謙跪在地上,額頭滲出冷汗:“大人息怒,屬下這就去查。”
王何遠遠地站著,神色平靜。雖然看守俘虜不是他的職責,但瞿守征的眼神依舊不時地飄向他,充滿懷疑與敵意。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要將他的秘密一一剖析。
只是這一次,瞿守征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怒火。王何剛立下大功,而且所有戰利品都落入了他的口袋。這個節骨眼上若是發作,只怕會引起軍心動蕩。想到這里,他就覺得煩躁。
“王何,”瞿守征突然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孔,語氣近乎溫柔,“你確實能力過人,我看你很適合去西濤島的金峰守御千戶所。那里直面倭寇,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王何臉上帶著一絲異色,隨即躬身應道:“末將定當竭盡全力,守護東山安寧。”他的聲音平穩,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波瀾。西濤島,那可是個四面環海的孤島。
“好,那就這么定了。”瞿守征大手一揮,“新收編的海盜,你也一并帶去吧。”
王何面露難色:“大人,這些人桀驁不馴,若是帶到島上……”
“無妨,”瞿守征打斷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讓他們帶些家眷上島,再把其他親人留在陸上,自然就安分了。”
就這樣,阿武等人帶著年輕力壯的家人踏上了前往西濤島的船。海風呼嘯,浪花拍打著船舷,發出陣陣悶響。
宋大禮一邊搬運物資,一邊小聲抱怨:“空餉克扣,軍功搶占,現在還要帶一群海盜,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閉嘴!”王何厲聲喝止,目光如電,“他們既已入伍,從此就是咱們的兄弟了。”
夜深人靜時,清微的話又在王何耳邊響起:“要想擺脫瞿守征的掌控,就得先立住腳跟。只有當你不再依賴朝廷的撥款,也能養活一千戶的兵船時,才能真正獨立。”這番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中的某扇門。
消息如長了翅膀般傳遍了海東城。街頭巷尾,茶樓酒肆,處處都在議論寧西的死訊。有人說他是被人殺害,有人說他是畏罪自盡,更多的人在猜測他臨死前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聽說了嗎?那寧西是海盜頭子,手上有一張寶藏圖……”
“可不是嘛,我聽說那寶藏夠十萬人吃一年的……”
“噓,小聲點,錦衣衛的人都來了……”
這個寶藏圖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連已經離城的陳盟主都折返回來,直奔蘇瑾住處。
“五松小道長,”陳盟主看向蘇瑾,目光灼灼,“當初拿住寧西時,可有搜出什么東西來?”
“沒有,”蘇瑾搖頭,眉頭微蹙,“當時我一劍就把他的衣服都劃開了,除了一塊遮身的布,什么都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暗自揣測寶藏圖的下落,也有人懷疑起了單子明。
流言越傳越烈,不僅江湖中人蠢蠢欲動,就連朝廷也坐不住了。各路人馬紛紛涌入海東,使得這座海邊小城一時間風聲鶴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