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兵一路上都在打瞌睡,蘇瑾幾次想要搭話都作罷。這位自稱二十六歲的大哥,眼角布滿皺紋,兩鬢已經斑白,看上去竟比年過半百的趙無塵還要蒼老幾分。
“大哥,喝口水吧。”蘇瑾遞過一壺溫水,“這一路辛苦了。”
鋪兵猛地驚醒,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他接過水壺時,手都在微微發抖。
微虛坐在前頭趕車,聽到身后的對話,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我看您這樣子,怕是連續送了好幾天信了吧?”蘇瑾輕聲問道。
鋪兵嘆了口氣,目光黯淡:“何止幾天,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蘇瑾驚訝地瞪大眼睛,“按理說應該輪班才是。”
“本是三個月役期,因送信遲了,又被罰了三個月。”鋪兵苦笑著搖頭,“錯過春播也就罷了,連夏收都趕不上,家里老小……”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哽咽了。
微虛聽不下去,狠狠抽了一鞭子,嚇得老黃牛撒開蹄子小跑起來。
鋪兵趕緊抱緊了背包,生怕顛簸中損壞了公文。蘇瑾注意到他的動作,不由得皺眉。這些公文真有那么重要嗎?重要到要讓一個人付出半年的光陰?
到了縣衙,鋪兵小心翼翼地抱著背包下車。即便是兩個大包裹,他也不敢放在車上,而是自己背著。
“規矩如此,還請道長見諒。”他彎著腰解釋道。
蘇瑾看著他佝僂的背影,暗自嘆息。趁著幫他扶擔子的機會,她悄悄塞了兩張黃符在他腰間。這是她特制的護身符,能減輕疼痛。
剛進衙門,一個尖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怎么這時候才來!遲了整整兩個時辰!”
文書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鋪兵低著頭不敢辯解。
“路……路滑難行,又怕弄濕公文……”
“少廢話!按律打五板子!”文書一揮手,仿佛在宣判死刑。
正巧盧善仁路過,見狀立即請纓要執行責打。他接過大杖,每一下都避開要害,只打在肉多的地方。雖然如此,鋪兵的臉色還是慘白如紙。
打完五板子后,鋪兵竟然能若無事地挑起擔子離開,這讓盧善仁大為驚訝。他不知道,那是蘇瑾的黃符在起作用。
蘇瑾早已帶著微虛離開,她不忍心看這樣的場面。回到住處,她立即讓微虛去打探消息。
不多時,微虛帶回了驚人的發現。原來這個鋪兵并非個例,驛站里還有許多人被非法延長役期。有的甚至被迫做了半年多的苦工,家里田地荒蕪,妻兒挨餓。
清善得知此事后,立即傳喚驛丞問話。
“為何讓一個服役的鋪兵連續送信三個月?”清善的聲音冷若冰霜,“暴雨天氣的緊急公文,不該由正鋪兵負責嗎?”
驛丞額頭冒汗,支支吾吾道:“這……這是下面鋪司安排的……”
“七月十四那天衙門明明休假,為何還說他送信遲到?”清善重重拍案,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
驛丞癱軟在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瑾放下茶杯,冷笑道:“一個小吏竟能輕易毀掉一個家庭,真是諷刺。這背后,怕是有人在中飽私囊吧?”
清善怒火中燒:“傳我命令,將驛站兩年內征的勞役全部報上來,我要徹查!但凡發現一例違規,絕不輕饒!”
師爺連忙勸道:“大人,明年您就要升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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