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感嘆了一聲，接著說道，“云空，你可知道，我們的修煉并不能叫修仙，只能叫修真。”
孟云空點點頭，這個清虛子給他講過。
“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修煉到底修的是什么？”杜衡緩緩說道。
他又扭過頭，向孟云空問道，“云空，你覺得修煉修的是什么？”
孟云空想了想，強大的實力？絢麗的法術？縱橫天地的逍遙？
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問題沒有好好想過。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也不怪你，你現在還年輕，沒有想過也很正常。”杜衡說道。
“那依師傅來看呢？”孟云空問道。
“我們現在修煉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長生。”杜衡一字一頓地說道。
孟云空立刻明白了。
生命，是萬物的終極追求。沒有生命，一切就無從談起。而修煉，就是利用各種資源，延長自己的生命，盡可能地奪取時間。
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不能長生，哪怕實力再強橫，法術再絢麗，最終都會一坯黃土，到頭來不過是大夢一場。
“修真和修仙，只是兩個不同的階段而已，前期叫修真，后期叫修仙，那么以什么作為兩者的界限呢？”
“長生。”孟云空馬上說道。
杜衡笑了笑，“不錯，在普通人看來，我們能夠飛行，會各種法術，又壽命悠久，就已經算是仙人了，但我們都知道，我們距離真正的仙人還差的很遠。”
孟云空點點頭，前世神話中描述的那些才能算是真正的仙人。
“仙，是一種質的躍升，一種從生命形態層次徹底的改變，在仙人面前，我們這些修真者，就像是孩童一般，我們的各種道法，在他們眼中就像是小孩的戲法，因為他們已經是觸摸到規則的存在。”
“如果不出意外，仙是能夠長生的，但這只是長生，他們的生命會被無限延長，要是有什么意外，他們仍然會死去，所以就需要各種法術修煉法寶等等不斷提高自身實力，以對抗外界的各種危險。”杜衡說道。
孟云空深以為然，空有悠久的生命，卻沒有保護生命的力量，那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長生并不是修煉的終極目標。”
“嗯？”孟云空徹底迷惑了，剛才不是說長生是修煉的最終目的嗎？
杜衡緩緩說道，“修煉的終極目標，是永生。”
這兩個字一說出，孟云空像是被九天雷霆擊中一般，頓時渾身一震。
永生，這個目標太過宏大了，宏大到甚至有些可怕。他原以為長生就已經很可怕了，沒想到還有永生。這件事，他連想都不敢想。
若是不論日月交替，歲月更迭，哪怕山河破碎，世界毀滅，一個人還是不會死去，還是能夠活下來，光是想想那場景都令人覺得恐怖而震撼。
“當然，現在別說永生了，長生都是那么遙不可及的夢想。”杜衡語氣一轉，輕松地說道。
“師傅，您告訴我這些的原因是？”孟云空問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師傅為什么突然會說這些。
“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們很難修煉成仙吧？”
孟云空點點頭，這個清虛子也提起過。
“云空，你想想，當你在干一件你已經知道結果的事情時，你會是什么感覺，尤其是你還知道這個結果并不會令你滿意，甚至是讓你失望。”
“應該是沒有心勁，沒有動力吧，一切都無所謂，得過且過的樣子。”孟云空想了想答道。
“那就是了，我們現在的修煉就是這樣，所有人都知道，不論如何修煉，如何努力，都是在做無用功，長生的目標幾乎無法實現，最終自己仍然會死去，這樣一來會發生什么呢？”
杜衡自問自答道，“他們就會想著如何利用這段時間，去做一些別的事情，比如，吃喝享樂，比如，爭權奪利。”
“他們沒有明知失敗也要向前的勇氣，沒有為了那一點點可能也要拼盡全力的勁頭。他們修煉的時間太長了，活得時間也太長了，已經忘了最初修煉的目的，不知不覺被自己限制住了。他們，是一群懦夫，是徹底的失敗者。”說到這里，杜衡眼中的不屑越發濃厚。
杜衡站起身，走到窗邊，指了指湛藍的天空說道，“云空，你看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生機勃勃，所有人都在努力修煉，但實際上，這個世界，已經死了。”
孟云空扭頭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和遒勁的山林，呆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這就是修真界的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