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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斗走進里屋,母親鐘氏正在織布,一臺簡陋的織機,那種單調的動作,一天要重復無數次。每日不停,有時夜間做到雞叫,才休息一會,織出布匹換一些錢米,她的技藝很好,織出的布往往很受歡迎。
鐘氏眼下不到五十歲的年齡,不過頭發己經全部花白了,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深,不過頭發仍是梳得一絲不茍,身上的衣裳雖是破舊,卻漿洗得十分干凈。
王斗聽說母親是從蔚州那邊嫁過來的,為了這個婚事當時還與家人鬧翻了,這在當時的大明可是驚世駭俗的事情,很是沸沸揚揚了一陣。鐘氏嫁來時,人稱鐘四妹,現在當然升級為鐘四嬸了,她與王斗父親王威育有幾子幾女,不過接連夭折了,只剩王斗這個獨子。
在王斗兩歲時,父親王威得了一場大病,為了治病,家內的田地都典賣得差不多,連耕牛都賣了。王威去世后,十六歲那年,爺爺又去世,家內的生活越發艱難,全靠鐘氏一手操持。她的性格貞烈,王威去世后曾有人打她主意,言語輕薄,她硬是拿菜刀追砍那人幾條街,直到那人跪地求饒為止。這件事轟動鄉里,此后不敢有人再打她的主意,官府也對她的行為大為表彰。
眼下鐘氏為夫守節己經快二十年,有司己在商請是否為鐘氏旌表貞節牌坊。對于這個事情,里長姜安也很上心,畢竟這是桑干里的榮耀。
或許是鐘氏太過專注,王斗走進屋時,鐘氏還未察覺王斗進來。
屋內光線不是很好,王斗隱隱可以看到母親臉上剛強的輪廓,他叫了聲:“娘親。”
鐘氏轉過頭來,見是王斗,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斗兒回來了?”
她站起身來,仔細打量王斗:“又瘦了,在墩內當值可是辛苦?”
王斗微笑道:“也不辛苦,只是無聊了些。”
鐘氏笑道:“吃官家飯是這樣子的。”
對于鐘氏,以前的王斗是心下畏懼依賴,現在的王斗則是內心尊敬。他陪母親說了幾句話,鐘氏也覺得兒子近來似乎懂事了許多,人也有了沉穩的樣子,這讓她高興。不過就是話越來越少了,有時靜靜的看著你,連她這個當娘親的也不知道兒子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在靖邊墩內不順心的緣故。
她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該做晚飯了。”
她笑著對王斗道:“娘親自下廚,給你做些好吃的。”
王斗微笑道:“謝謝娘親。”
鐘氏瞪了王斗一眼:“這孩子,越來越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