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七月,真定府,行唐縣。
一行人馬在寬闊的華北大平原上行走著,這些人馬皆是精壯的漢子,他們個個身著粗布衣袍,隨身攜帶的卻是長槍與火銃,那股煞氣可說是生人勿近。驕陽似火,他們個個被曬得臉上通紅,卻是精神很好,人馬中不時傳出他們的歡聲笑語。
人馬最前面,韓朝騎在一匹駿馬上,在他的身前身后,是他的護衛與軍中旗手鼓手。當然他們現在并沒有打什么旗號,也沒有披什么盔甲,個個都是便裝布袍,但那股百戰余生的氣勢,卻怎么也遮掩不住。
韓朝的身旁,是軍中的鎮撫官黃仕汴,三十多歲,穿著青色的布袍,一張臉冷冰冰的,似乎軍中的鎮撫都是這種表情與德性。現在王斗每個千總與把總,都有任命鎮撫官,負責軍中的軍紀與功次繳獲登記,這些鎮撫,都由遲大成直領與任命,算是一個獨立的體系。
在二人身后,又跟著軍中的撫慰官李金珮,一個很和藹的中年人,負責軍中士兵們的心理輔導,沒事就找軍官士兵們拉拉家常。相比一臉冷冰冰,看誰都象欠他三百兩銀子的鎮撫官黃仕汴,顯然李金珮更受軍士們的歡迎。
韓朝后面,是他的中軍把總黃玉金,接著又是把總高史銀,最后是新任把總不久的吳爭春。他們一總一總的行進,行軍看似無序,其實都是以牽線陣的縱隊方式展開,野外遇敵,片刻就可以首尾鉤連,結成有利于防守的圓陣。
在把總高史銀與把總吳爭春之間,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車馬,這些車馬,都是出保安州后韓朝軍中的繳獲。
軍中的輜重隊與炮隊雖然組建,但出外剿匪,自然不可能把炮隊拉出來。至于韓朝軍中的千總輜重隊。一個百總一百三十六人雖然盡數隨軍,但從保安州出易州的山道崎嶇不平,不論是獨輪車還是馬車都行走不便。
所以韓朝出來時,只帶了一些的騾馬。馱運軍中一些物資罷了,沒想到回去后,卻是浩浩蕩蕩上百輛車馬,可見收獲的豐厚。有了車馬,不說軍中的糧草物資。便是軍士們的盔甲,也盡數放到車馬上馱伏。
這些車馬載滿了各樣的糧米細軟,由部中輜兵趕運,此外還抽調了一些隨軍的流民青壯協助幫忙。車馬的后面,密密麻麻有數千個流民,挑著自己簡陋的家當,拖家帶口,滿懷希望的隨保安軍士前行。
最后是吳爭春領著自己把總的兄弟押后。
財帛糧米雖多,一行人從贊皇縣過來,一路上卻是順利。看這行人馬彪悍的樣子。沒有匪徒馬賊敢打他們的主意。便是有些不開眼的官兵想劫道,二話不說,先打死再說。殺了幾批人后,就沒有任何人敢打韓朝等人的主意。
……
韓朝騎在馬上,環顧四周,一望無際的平坦干燥黃土地,難見樹木,人馬過后,揚起的灰塵漫天。大地雖然廣闊,沿途卻沒什么人煙。韓朝看見不少小的村子都廢棄了。
天災人禍,加上崇禎九年的清兵入寇,京畿附近的地方慘造劫掠,久久沒有恢復元氣。保定府與真定府又連連大旱。到處草木枯焦,所見到的山地樹木都是白花花的,蓬草被吃光了,樹皮被吃光了,甚至草根也被挖光了。
到處是流民的死尸餓殍,甚至看到路旁刮人肉者如屠豬狗。遍地的流民。遍地的賊匪,除了一些大的莊子及堡子外,行走野外,就難見有人煙的小型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