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雄壯的歌聲遠遠傳揚,那些三面逼來的清兵聽到,很多人都是神情凝重,該部明軍與眾不同,大伙真得小心。
在正面逼來的清軍旗海中,清國奉命大將軍多爾袞與揚武大將軍岳托的織金龍纛在寒風中不住翻騰。跟在二人旗號后面的,除了他們眾多家奴護衛外,又跟著二旗巴牙喇纛章京的龍纛。龍纛后面,一色都是銀光鐵甲,胯乘駿馬的巴牙喇兵。巴牙喇兵的后面,才是二旗密密麻麻的阿禮哈超哈營戰士。
“那些尼堪在唱什么?”
八旗滿洲正紅旗巴牙喇營牛錄章京譚拜聽到前方甲喇章京布顏圖的嘀咕聲,他冷笑了一聲,布顏圖滿洲大字都不識一個,更不要說聽得懂漢文了。他能得到巴牙喇甲喇章京的位子,所仗不過一身蠻力罷了。
譚拜自小修習漢語,對面的明軍唱什么,他當然知道。看身旁巴牙喇兵很多人臉上仍露出驕橫的神情,他卻對將要來臨的戰事謹慎非常。對面那股明軍,是自己作戰生涯中最大的勁敵,萬萬不可小視,譚拜暗暗提醒自己。
他永遠忘不了幾日前他率營中巴牙喇兵追逐那明軍夜不收的情形,逼入絕境后,他從容下馬。轉過身來時,手上一顆巨大的手雷正在點燃,手雷爆炸的瞬間,那明軍臉上那種平靜的表情永遠鐫刻在他的心中。
當時撲上去的幾個巴牙喇兵當場被炸死炸傷,橫飛的血肉,落在譚拜的臉上,身上,現在想起來,他還是心有余悸。
譚拜此人,在歷史上并不是個普通的角色,滿洲塔喇氏,正白旗人,清天聰五年隨從圍困大凌河。祖大壽遣百余騎突圍而出。譚拜與當時的牛錄章京布顏圖追斬三十余人,獲馬二十四匹。清天聰八年,授世職牛錄章京。
此后幾年中,譚拜立功甚多。今年這場清兵入寇中,譚拜隨從岳托麾下,入墻子嶺,攻豐潤,還攻破明太監馮永盛諸軍。此后幾年內。譚拜率巴牙喇兵屢次立功,先后擊敗明總督趙光抃、范志完,總兵吳三桂、白廣恩諸軍,以功進三等甲喇章京。順治三年,譚拜擢兵部尚書,從肅親王豪格西討張獻忠,屢破張獻忠兵,順治四年,又調吏部尚書,殲張獻忠。
雖然譚拜現在是八旗滿洲正紅旗巴牙喇營中最慎重。最清醒的一個,不過與大部分滿洲人一樣,他外相并不好,身材不高,不過頗為粗壯,一張嘴,就是滿口的黃牙。
他身上同樣披著精良的水銀鐵甲,策馬隨在潮水般的清軍陣營中,滾滾向對面的明軍營地逼去。
……
清軍步騎密密層層逼來,黑壓壓的旗號隨風翻滾著。他們越來越近,五里,四里,三里。二里。
二里時,三面潮水般的清軍陣營停了下來,號角聲響起,他們的陣形分開,無數密密麻麻的盾車推了出來。那些盾車中,前面一排排。盡是那種精良的盾車,有車輪,有擋板,裹著厚厚的牛皮,潑上了水。后面的盾車,則用粗木捆扎在一起,成為粗糙的木盾。這種木盾,崇禎九年時,阿巴泰曾在舜鄉堡下使用,未想此時又故伎重演。
密密麻麻的清軍輔兵跟役推著層層的盾車、木盾上來,在他們身后,跟著黑壓壓的弓箭手。隨后又跟著密密層層的各旗重甲,手持大盾,右手上握著粗重的短兵器。最后又是無數胯騎駿馬的清軍馬步甲與巴牙喇兵。
他們三面合圍上來,暫時看不出他們主攻的是哪一面。
宣大軍士嚴陣以待,看那些密密層層的清軍盾車,可以想象等會將有一場惡戰,各人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清軍又行了半里,如巨雷般響動,一陣陣炮彈的呼嘯,往清軍營地中而去。這個距離,安排在舜鄉軍防線中督標營的五門紅夷六磅炮己經可以打到,只需高高仰起炮口便可,而且舜鄉軍還專門為這些大炮疊了一個高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