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各人面面相覷,自巨鹿之戰后,入寇諸旗都對宣大軍起了畏懼之心,特別對王斗的舜鄉軍,更是心驚膽寒。從通州一直到定州到巨鹿,王斗的三千多兵就讓各旗吃盡了苦頭,八旗滿洲正紅旗同樣折損了很多兵馬,連巴牙喇營甲喇章京譚拜都在巨鹿戰死。
本以為巨鹿大戰后王斗軍傷亡慘重,己是不足為患,至少在此次入寇中不足為患。沒想到宣大軍又來了,王斗軍隊更是越打越強,三千人打出六千人,或許還遠遠不止,這真是讓眾人意想不到。
良久,岳托嘆道:“巨鹿大戰后,我大清兵沒有趁勝追擊,盡滅王斗等人,終是養虎為患,后悔莫及啊!”
眾人臉色難看,他的長子羅洛宏同樣鐵青著臉,對布顏圖喝道:“王斗真有六千人,布顏圖你這奴才看清楚了?”
羅洛宏年不過二十三歲,不過滿腮虬髯,看上去比岳托還老似的。他身材粗壯,脾氣極為暴燥,動不動就鞭打屬下,連布顏圖都吃過他的鞭子,旗中各人對他極為畏懼。
看羅洛宏這么一瞪眼,布顏圖心驚膽戰,忙道:“回貝子爺的話,千真萬確,千真萬確,奴才哨探得很清楚,王斗部下不會少于六千人。若是軍情有誤,就請貝子爺砍下奴才的腦袋。”
羅洛宏臉色越加難看,看兒子又要發怒,岳托揮揮手,讓羅洛宏閉上嘴巴。大敵當前,更要籠絡屬下,讓他們齊心殺敵。他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后,溫言讓布顏圖退下休息,還讓家奴給布顏圖奉上一杯熱茶溫暖身體,讓布顏圖感激涕零。
岳托次子洛洛歡雖只短大哥羅洛宏兩歲,卻頗為沉穩,頗有乃父之風。在正紅旗內,他領了五百披甲兵,還有一千五百未披甲旗丁。此時他沉思片刻。對岳托說道:“阿瑪,諸位大人,軍情定是無誤。王斗之所以有六千人,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隱瞞了兵力。”
“曾有先例,崇德元年鑲白旗的饒余貝勒攻略王斗軍堡時,當時他堡內就有三千兵馬。那時王斗只是明國一個小小的防守官,按例他只能帶三、四百人,卻私自操練了多達十倍的兵力。”
“崇德元年后。王斗升為明國游擊,依他的心機,肯定又多練兵馬。他領兵出戰時,標下軍隊應該不會少于八千或是九千人。三千兵隨他出戰,余者兵力想必布置在易州等地,巨鹿之戰后,他一聲不響的,正好挑在我大清兵分兵的時候出現。此人心機謀劃太深了,確是我大清國心腹大患。”
他內心隱隱有一點想不明白,就是王斗為什么將兵馬布置潛伏在易州等地。又正好選在這個時候出兵?難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料定大清兵掠獲后,會將人口財帛囤積在涿州,主力又會前往山東?
越是想不明白,洛洛歡越覺得王斗的可怕,他長聲嘆息:“只可惜剿滅王斗的良機不在,現在宣大軍一萬多人前來。連未披甲的勇士算在內,我滿洲正紅旗在涿州兵力不過四千,對陣這些明軍,還有一半是王斗的部下……”
他臉上極有憂色。對岳托著急地道:“阿瑪,只有一條出路,就是讓留守通州的旗內勇士放棄營盤,全軍盡數趕來。再派人向山東的奉命大將軍求援,我等堅守營地,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一石激起千層浪,堂內各人立時議論紛紛,有人贊成洛洛歡的提議,有人不贊成。
羅洛宏對自己弟弟斜眼相睨。平日他就對自己這個二弟看不順眼,身為旗人,卻好漢文漢禮,一點沒有滿洲勇士的豪邁雄風。去年他襲爵多羅貝子,更與自己爵位相同,羅洛宏心中更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