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選最怕的,就是未來王斗盯上這條財路,分一杯羹還好,如果王斗起了獨吞的念頭。將自己調走,那……
希望王斗吃相不要太難看。
沉思良久,陳恩寵說道:“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王斗畢竟年輕,要想東路太平,還要靠我們這些老成持重之人。”
他意味深長地道:“幾位大人。我們這些東路的老人,應該合成一條心思,共同進退。”
陳恩寵身為延慶州守備,向與知州吳植交好,吳植看王斗不順眼,陳恩寵一樣對王斗沒有好感。但王斗重兵在握,天下聞名,非同小可。要合成聲勢,必然多拉些人。
東路各將中,鐘調陽鐵定沒指望,那徐祖成急欲拍王斗的馬屁,也不要想。王以德膽小如鼠,馬屁精一個……黃昌義身為懷來守備,是個好人選,不過其是個墻頭草,哪邊強,那邊有好處就靠哪邊,小心其人出賣。
鐵桿中,只有宋佳選,余者一些操守,防守之類的小官,用是用可,壯些聲勢,還有……
陳恩寵目光投向了大搖大擺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大漢,他正與周四溝堡操守陳欽鸞狂聲大笑,不知在說什么趣話。該大漢身上披著盔甲,卻沒有穿著大明衛所系統的官服,卻是四海冶堡守備張文儒。
與他名字不一樣,他不論長相還是舉止都非常粗野,亂蓬蓬的胡須,盔甲衣袍上滿是油膩,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汗腥味。可能昨晚又與下屬軍士大醉而歸,他的眼睛仍是火紅,布滿血絲。
“這張瘋子,驍勇是驍勇,不過其一心只想殺奴,還對那王斗頗為仰慕,怕是靠不住……”
陳恩寵暗想。
張文儒任四海冶堡守備,掌控東路通往塞外另一通衢,不過與宋佳選不一樣,他卻非常厭惡境內有人私通塞外各部。見一個打一個,打完人不說,還將貨物私吞,換了銀錢與屬下喝酒吃肉。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做派,與張文儒的身世分不開,其是遷安人,自幼偏好舞槍弄棒,崇禎二年,皇太極借道蒙古,攻破長城,大掠京師,遷安城破。張家一門二十三口盡數慘死后金兵刀下,包括其有六月身孕的小娘子,唯張文儒因事外出僅以身免。
遭此慘變,張文儒散盡家財,投身入軍,因其每與清兵作戰勢如瘋虎,人送外號張瘋子。更有得清人傷兵活俘,活取其心肝下酒的事例,人在背后送他一個外號:“活屠張。”
得到這個外號,張文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沾沾自喜,每每高歌:“將那奴趁活開了膛,取了心肝與我下酒。”
算起來,從崇禎二年起,其就頗有戰功,崇禎七年清兵從宣府鎮入寇,張文儒也斬獲甚眾。然其不知通變,每獲錢物,便與下屬軍士大醉而歸,絲毫不愿孝敬上官,加上其活屠張的匪號,為上官所不喜,雖頗有軍功,卻始終不得賞識。
多年過去了,也只是一個守備,還被安放在清苦的四海冶堡之地。
本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便如靖胡堡守備宋佳選一樣。但張文儒自絕財路,這種做派當然讓東路境內眾商深惡痛絕,不過沒辦法,這張文儒打仗狠,做人也狠,非常難惹。
他的名言便是:“人不狠,站不穩。”
典型瘋子一個,遇上他是非常頭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