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是恭敬,郭士同越是想起王斗對自己的傲慢無禮,對他輕易博得聲望充滿嫉妒,而且這種嫉妒越來越濃烈。百姓對王斗的贊許如果落在自己頭上該有多好。
他緩緩道:“祖制文武分工,分守參將不過修茸地方城池,操練人馬。兵備與本官治理屯田民政,免于軍士饑寒之憂。那王斗越廚代庖,是何用意?王斗之膽大妄為,兵憲卻也不問。”
郭士同語氣中對兵備道馬國璽的不滿怎么也掩蓋不住。這個話題,宋佳選與陳恩寵卻不敢接口。
陳恩寵訴苦道:“定國將軍新設屯堡,下官等是贊成的,然各城原有軍戶貪圖新堡免稅之利,紛紛逃亡。他們進入新堡,下官等也不敢追捕。……這卻誤了下官等堡內夏稅秋糧的征收。這個……”
郭士同臉色更為難看,他負責東路各州縣衛所糧糧稅征收,因舊有軍戶逃亡,各城之稅收得少,這筆帳,大部分算在他頭上。大明對文官越來越嚴厲,不能完成賦稅征收,動不動就被奪官視事。
為了這個官位,郭士同花費不少銀子精力,如果因此被奪官,他吃了王斗的心都有。
宋佳選忽然在旁說了句:“下官聽聞,定國將軍有意征收商稅,不分保安州,還是東路各處。”
聽到這里,郭士同猛地站起來:“荒謬,此乃與民爭利之舉。”
他說道:“顯皇帝時便有商稅礦稅之禍,礦稅繁興,萬民失業,上下相爭,惟利是聞。百姓無朝夕之保,天下亂景蓬生,此前車之禍,王斗未所聞哉?”
他疾言厲色:“本官與兵憲還未議從,他區區一分守參將有何權限征稅?此虎狼之心,可想制國中之國焉?”
“王斗若敢從這萬夫所指之舉,本官定然彈劾之!”
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宋佳選與陳恩寵卻是心下有數,郭士同任東路管糧通判后,他族內的子弟紛紛涌到,買田買地,開店設鋪,糧油店,布匹,鹽店等等,開設達有十幾家。
如果王斗征稅,不是要從他口中奪食嗎?這讓郭士同怎么能忍受?
宋佳選掌管邊關城堡,更是心下了然,郭家子弟,若是沒有參與走私塞外之事,那才有鬼了。王斗有意整治軍隊,禁止私貿,己經讓郭士同極為忌諱,如果再征稅……
其實是否征收商稅,王斗的參將府還沒決定,王斗雖然有這意思,不過念在時機未到,打算緩緩,過個一、兩年再說。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這股風傳來,在東路各城迅速傳揚開來。
對宋佳選等人而言,這消息如久旱逢甘雨一般,不管是不是真的,王斗都將陷入極大的危機,他將得罪東路大部分商人,士人,武人等。反對如潮聲音下,他未來在東路能不能坐穩位子,真的難說。
這樣一來,王斗就顧不上治理軍隊,禁止私貿了,宋佳選等人又可以安心發財,吃空餉,喝兵血等。
三人在屋內不知談了多久,宋佳選與陳恩寵才滿意出來,二人互視一眼,都是冷笑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