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軍隊,當然談不上軍紀,依軍律,軍中不得喧嘩,然早被眾人拋到九霄云外去,飯后的各營熱鬧得象菜市場。
山海關總兵馬科正兵營的營寨,緊依在沙河邊上,貴為總兵,他的營寨,自然占據最好的地帶。此時沙河干枯,水量不多,不過取水飲水,還是便利很多。
離著他的營寨周邊,則橫七豎八,布滿了鎮內各營官兵的營地。按理說依著兵法,以一鎮總兵為首,余營的將士,應該前后左右的,用自己營寨將主帥營地包裹中間。
顯然馬科沒有這樣的威望與認識,所以鎮內各官將們,也是各擇便地,自顧自選擇優良的扎營所在。
如此一來,難以分辨營伍不說,還容易指揮調動不靈,增加各營將官自私自利之心,見友軍危急不救,陷主將危亡不顧。
然此為明末軍隊通病,各營皆是習以為常。
此時正兵營將士也是享用晚餐完畢,個個愜意摸著肚子,他們比別營戰士好不到哪里,同樣喧囂一片,惡形惡狀,很多人更放聲狂笑,不知在談什么妙事。
對方才的伙食,很多人表示滿意。
一座縫滿補丁的帳篷邊,一群士兵席地而坐。
一個裹著折山巾,赤裸著上身,露出胸前一叢黑毛,滿臉橫肉的家伙一邊剔牙,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娘的,俺老胡不知多久沒吃過肉了,方才的魚干,能天天吃就好了。”
旁邊一個嘴邊有幾根黑毛的家伙嗤之以鼻:“要打仗了,所以大帥讓我們吃頓好的,這叫斷頭飯!”
“又要打仗了,黑毛,你怎么知道?”
旁邊人等聞言,紛紛表示擔憂。
這嘴邊有黑毛的士兵斜眼瞧著眾人,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他嗤的一聲笑:“擺明了,我們本來在松山堡西扎營,現在移到這邊。北面不遠就是石門山,這不是要攻打石門山的韃子嘛。”
眾人默然半響。都不想再提這個事情,對與韃子作戰,他們皆有畏懼之心。
一人鬼鬼祟祟地轉移話題,他低聲道:“知道嗎?從我們營地過去南邊不遠。就是娘娘宮,現在那邊成了魚干集市,要有多少有多少,不若我們找個機會,盯準一個小商戶……”
不料他話沒說完。眾人就紛紛咒罵他,稱他自己死不要拖累別人。
那嘴邊有黑毛的士兵也是冷笑一聲,說道:“知道嗎?那邊的魚干,都由大商會控制,背景深不可測啊。聽說我們大帥,就在內中分了股,你想去打劫?大帥第一個砍了你!”
那士兵也覺得話不時宜,說道:“不管怎么說,我們身為正兵營,這魚干什么的。以后應該可以經常吃到吧。”
眾人也是尋思,應該可以吧,那嘴邊有黑毛的士兵又冷笑:“吃點魚干,就美得你,知道靖邊軍吃什么嗎?大餅,白米飯,大塊的豬羊肉盡情吃。就是魚干,人家吃的也是魚瓷罐,最美味的那種。”
“昨日楊把總買了幾個魚瓷罐,看他得意個什么勁。不過是人家輜兵的檔次罷了。”
說起這些事,場中各人,都對靖邊軍充滿羨慕嫉妒恨,那只軍隊的待遇。讓他們極為眼熱。
不過各人也只敢背后說些怪話,當面是不敢不敬的。
不是沒有教訓,曾有別鎮軍士遇到靖邊軍士,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不料靖邊軍并不是善男信女,一言不合。就爆起打人,他們訓練有素,個個身強力壯,結果是百打百勝。而且那只軍隊從忠勇伯到各級軍官,個個護短,事情鬧大了,都是己方息事寧人。
鬧了幾次后,再沒有各鎮軍士敢對靖邊軍士當面不敬,反而都是笑臉相迎,意圖能交上好友,獲得一些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