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口出豪言,只是想了想,卻又嘆了口氣,雖說韃虜遭受重挫,不過主力仍在,對付靖邊軍他們可能艱難,然隨便扯出幾旗,對付自己寧遠軍,還有遼東本地兵馬,那是綽綽有余。
看眾人各色目光,還有王斗慢條斯理的飲酒,他最終誠懇道:“回圣上,以微臣之見,眼下我大明,占據義州一線,糧道太過漫長,以東奴本性,最多一年,他們就會出動兵馬騷擾,介時義州的防守,糧草供給……”
他一咬牙,說道:“最好,將防線退回大凌河堡,甚至是小凌河堡,以錦州與小凌河連成一線,互為聲援支持,如此,微臣有把握守住二城。”
說到這里,他心中一顫,他知道,自己的話,將留在史書青丹,日后不時被人翻出來品味,甚至成為攻擊罪責的一部,棄土棄城,將勝利之果供手相讓,這個罪名,有時是致命的。
不過想想舅舅祖大壽,自己與清虜之仇不共戴天,為了遼東,為了大明……再且,自己得封伯爵,可謂皇恩深重,唯有實話實說,以報圣恩,日后御史言官彈劾清算,介時再說吧。
崇禎帝欣慰地點了點頭,吳三桂不愧為洪承疇器重之人,一顆心,就是心向大明。
他知道的,吳三桂說出這話后,說不定,什么時候言官烏鴉們又蜂擁而來,對他們而言,彈劾一個伯爵,若能搬倒之,實是一件非常榮耀之事。
而且說實話,便以崇禎帝熱切的心思,他也不望守住義州一線,只是當時大戰,需要這種光復舊土的勝利,隨后勝利又帶來苦果,義州成為雞肋,守,徒耗糜餉,棄,臣民嘩然,言官攻責。
好在清虜出動,仍需時日,有一段時間的緩沖,過了這段時間,再徐徐圖之吧。
洪承疇一邊輕咳,又向吳三桂投去贊許的目光,說出這番話,需要巨大的勇氣,可見吳三桂真心為大明著想。
他感慨道:“朝廷設立言官以為耳目,本為讜論,俾助政機,未想其以言為名,挾私逞臆,循聲附和,其失職更甚于不言。眼下時事多艱,若言官不能仰體,掣為任事之肘,失獻替之義,臣請圣上頒示憲綱,以正綱源。”
崇禎帝緩緩點頭:“朕會面諭各員,頒示憲綱,如乖違職守,定加處治。”
對這些言官們,他也是惱火非常,若不是那些烏鴉們,也不會有前些日那些尷尬,甚至火把燒到自己身上,讓他更怒。
王斗,楊國柱,王樸等人對言官都沒有好感,一樣贊同,只有內閣諸員,似乎沒聽到吳三桂、洪承疇等人的話,這些問題上,言多必失,還是少說為妙。
不過他們的集體沉默,讓氣氛顯得怪異,也讓崇禎帝對他們投去不滿的目光,
好在崇禎帝又談起一個核心問題,讓他們有了發揮之處。
“錦州大勝,邊患稍安,此戰各鎮新軍大顯身手,若能再練新軍數萬,何愁東虜流賊不滅,朕意大練新軍,眾卿以為如何?”
他急切地看著眾人,錦州的勝利,讓他鼓舞非常,若朝廷再有數萬新軍,大明中興在望。
當然,這些新軍,必須掌握在朝廷手中,一個有效的方法,就是由朝廷供應糧餉,安排人事。
否則,各邊將自顧自練兵,那不是如王斗一樣,形成一個個軍閥?如此,就算東虜流賊滅之,最后軍閥割據,混戰連連,前唐之禍,便是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