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臣去了。”
驀然發覺自己久站多時，李存審趕忙甩去腦袋當中雜念。
現在想與南部諸侯的大戰還為時尚早，卻需先解決眼前漠北再說。
李昌平倒是沒關心他想什么。
只是淡淡點頭，下一刻手中突然多出一只小蟲。
隨后也不顧其掙扎，用一種特殊的頻率，在兩指間輕輕揉捏著。
————
與此同時。
云州城下。
殘陽如血，將整個大地都渲染上了一層悲壯之色。
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一條條暗紅色的細流匯聚成河，將這被潔白包裹后的美景沖刷的一干二凈。
咚咚咚
城頭上鼓噪聲仍未停歇，一聲一聲沉悶的敲擊在每一個唐軍心頭。
而另一邊，牛角別咧號音也此起彼伏，為征戰的契丹各部族輸入新的力量。
“這是第幾次攻城了？”
站在城頭，宋文通看向城外正朝自己沖來的一批又一批契丹兵，眉頭微微皺起。
旁邊立馬有一員小將接話：
“回大帥，第八次了。王老將軍已開城反擊六次，均無戰果。”
說到這，又猶豫片刻，才繼續道：
“我軍弓弩已捉襟見肘，滾木擂石全部用完。云州百姓自拆房屋一十八間，湊磚瓦三十二車，正在輸運。不過……”
“不過什么？”
宋文通猛一回頭，金赤雙眸噴射出兩道精光。
那說話小將頓覺肩頭一沉，但仍是直起身板硬扛住壓力道：
“不過據探馬來報，契丹還在增兵……”
“除隸屬東丹的奚部和渤海部外。草原北方的烏古。東北方的室韋、黑水靺鞨。西北方阻卜。以及西南方黨項、小番等等。依附于遼的幾十余部族全在趕來的路上。”
“真不知這契丹受什么刺激了。如此時節，光是這大軍調動，恐怕就有十之三四的人餓死凍死在路上。”
“大帥，莫不是您把那耶律堯光……”
“住口！”
沒等那小將露出猥瑣的話語，宋文通便厲聲打斷。
剛要開罵。又突覺心臟在不受控制，以一種特殊的頻率顫動……
像是在傳達著什么，又似在催促著什么。
腦中突的靈光一現，脫口而出道：
“是幽州出事了！”
說完之后是更加篤定：
“是了，幽州必然是敗的巨慘，慘到耶律突欲再組織不起任何戰力。他才孤注一擲，要將陛下逼回云州。”
“陛下？”那小將一愣，隨即滿臉欣喜：
“太好了，我們可以先棄守云州，留空城一座給契丹。他們勞師遠遁，大雪隆冬，又無糧草補給，幾十萬大軍不出月余必亂。到那時陛下歸來，調幽州中原主力，一戰可定！”
“放屁！”
沒等小將說完，宋文通再也忍不住，金赤雙瞳更有殺機畢露：
“郭威，你原屬石敬瑭麾下。本帥看你有些學識，才留你在軍中戴罪立功！若何事都留給君上，要吾等做甚？”
“南部諸侯蠢蠢欲動，中原主力絕不可動。陛下也不會來云州。此戰更拖不得一天，必須速勝！”
說話間，宋文通單掌屈指，一柄長槍入手。
“可是，我們才幾萬人馬，遼國兵多將廣，況且軍士苦戰一天，多已乏累……”
“就算只剩你我，你敢退，本帥也要先斬了你！既然弓弩擂石用完，也不用守了。郭威，本帥命你和王晏球為先鋒。”
“此戰若勝，大唐鯨吞漠北，諸君凌煙閣上一敘。此戰若敗，就讓漠北騎兵從我等尸體上踏過！”
攥槍的手驟然握緊，五個指印也深深扣在了槍桿上。
忽的，宋文通眼前場景變換。
一時間仿佛看到了那個長槍策馬，初次踏上歧地的少年。
沒有一肚子陰謀詭詐，更沒有什么野心算計……
只有一顆純粹的，想讓那束明光，再次照耀世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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