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元離去之后,朱由檢回想此人剛才所說,對魏忠賢在朝堂的勢力,仍舊深感戒懼——
魏忠賢與群臣商議攝政,只有施鳳來明確出言反對。
其他人不說支持魏忠賢攝政,至少反對的心思的不堅決。
魏忠賢在朝中的勢力,著實可畏可怖。
『我若想要掌權,必須打倒魏忠賢!』
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朱由檢不但把魏忠賢看做當前繼位的阻力,還看做以后的政敵。只要自己登極后想要掌權,第一個要打倒的人物,就是閹黨的核心魏忠賢。
只有打倒了魏忠賢,閹黨的一些人才,才能為他所用。
不然這些人會仍舊以魏忠賢為核心,形成政治集團。
如今的皇位之爭,可以看做是他和魏忠賢的斗爭。魏忠賢處于攻勢,不斷出招試探。
但是這點不需要他操心,魏忠賢首先要面對的,是大明朝的祖制。
分析著如今形勢,朱由檢對魏忠賢的試探不說滿不在乎,卻也不認為是什么大問題。大明傳承二百六十年,各種制度極為完備,人心也依然尚在。在這個制度框架內和魏忠賢斗爭,朱由檢信心十足。
若是魏忠賢心有不甘,想要魚死網破直接掀桌子。涂文輔的御馬監、張維賢等勛貴掌控的京營,都會讓魏忠賢知道,什么是武裝斗爭。
京營和御馬監這兩支武裝表面上歸魏忠賢掌控,實際能做主的人都傾向朱由檢。魏忠賢能指望的,只有外軍。
但是只要京城不像漢末洛陽那樣自相殘殺,董卓那樣的外軍根本沒有入京機會。
京營再是不堪,至少守城是沒問題的。歷史上兩年后的己巳之變,都沒讓后金攻進來。
所以魏忠賢最有可能用的手段,還是宮廷斗爭。
『我要盡量待在信王府中,不去危險地方。尤其是皇宮是魏忠賢的主場,登極前要盡量少去。』
『登極后反而就安全了,魏忠賢膽子再大,也不敢在皇宮中謀害一位剛剛即位的皇帝。否則朝中勛貴大臣、南京勛貴大臣,會迅速擁立新皇帝,把他碎尸萬段。』
想到南京勛貴大臣,朱由檢不由暗贊大明兩京制的玄妙。南京朝廷平時看著不顯,但是在關乎皇位的事情上,作用卻無比巨大——
無論權臣、權宦想要篡位稱帝,或者把大明皇帝徹底架空,都要小心南京朝廷擁立出新皇帝,再來一次“奉天靖難”。
再想到天啟皇帝年初讓瑞王、惠王、桂王就藩,如今看來也是一招妙棋。
如果這些人和朱由檢一樣在京,魏忠賢只要再控制福王、潞王,就能讓南京朝廷一時推不出皇帝人選——
畢竟再往上追溯,都要到憲宗系藩王了。關系實在是太遠,其他藩王可能會起心思。
但是,如今福王、瑞王、惠王、桂王、潞王這些近枝藩王都在地方,有資格在朱由檢死后按《皇明祖訓》繼位。魏忠賢對地方的掌控,遠不足以同時控制他們。
這就決定了魏忠賢輕易不敢謀害朱由檢,免得這些藩王被南京朝廷支持著靖難。
三王之國,實是一步妙棋!
心中念頭轉動,朱由檢又想道:
『若非三王是在三月之國,皇兄是在五月生病,我都以為皇兄是在安排后事、特意防范魏忠賢了。』
『而且還有傳言說三王之國是魏忠賢推動,是他包藏禍心,下一步就是要我這個信王出京就藩。』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皇兄會在五月開始身體不好,三王之國反而為我提供了安全保障。』
感嘆著時局變化之妙,朱由檢腦海之中,不由想到了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