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住所,袁可立對自己和皇帝交流的內容,仍舊難以置信。
他是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和皇帝的私下交流,定下這么多事情:
首先是內廷衙門,除了錦衣衛外,皇帝要走了詹事府、欽天監、太醫院。
而且把國子監改稱太學,以后皇帝要建立大學,培養大學生。
內廷和外廷徹底分開,再無含糊之處。
這是一件好事,約束皇帝以后不能再胡改亂改。
袁可立仔細記下,決定盡快上疏,定下這件事情。
然后就是三法司調整,也是這次談話的主要內容,他身上還有協理三法司的職務,擔負這個重任:
刑部被大改了一番,審判職能被劃給了在大理寺新設的法庭。
城區還要設立政務署、廷尉署、衛尉署,仿照行省三司,重新三權分立。
也不知這種做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行政、司法、執法三權分立說著簡單,實踐中的配合,卻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袁可立最擔心的就是錦衣衛管轄的衛尉寺亂來,文官又太強勢,想要像架空都司一樣,架空衛尉署衙門。
那樣兩方必然會爆發劇烈沖突,甚至引起皇帝干涉。
再想到錦衣衛和衛尉寺官員被皇帝定為文職軍官的事情,袁可立現在明白,皇帝為何讓他一個兵部尚書,負責三法司改制:
『我是兵部尚書,必然要保障文職軍官權力。』
『否則兵部的武官和轉任武職的文官后代都會不滿,我這個兵部尚書就很難當下去。』
『陛下知道這點,所以讓我負責三法司改制,保障衛尉寺職權。』
這種深謀遠慮,袁可立復盤之后才想明白。
對皇帝的心機,也有了更深認識:
這位皇帝真像一些官員說的,頗類世宗皇帝。
希望他能將這些心機,更多地用在正道上。
想到世宗嘉靖皇帝的事情,袁可立心中就有一些憂慮。那位少年皇帝,絕對是太祖、成祖之后,文官的又一噩夢。任何一位文官,都不愿面對那樣的皇帝。
不過想到當今皇帝劃定法律法規和詔令級別,以及戒嚴令的事情,他覺得皇帝對外廷還算尊重,寧愿麻煩點用戒嚴制度奪權,也沒有強行使用中旨,甚至使用廷杖——
用制度還有得爭,用廷杖就沒辦法了。
他只能希望當今皇帝更多地是用制度,官員也不會逼得陛下用廷杖。
這樣想著,袁可立覺得戒嚴制度要盡快定下來。不管哪一方更得利,都要用這個制度約束。免得無法彌合,皇帝以后用廷杖掀桌子。
最后就是磨勘法,以及延伸出來的官吏遷轉制度,還有明法科、明算科和司法數算考試的事情。
這些對朝野都是大事,但是袁可立知道,除了武官的遷轉由兵部負責、明法科和司法考試也歸自己外,其它的更多是皇帝要放出風聲,要通過自己傳出去。
所以他打算在外人自己和皇帝的談話內容時,多談這些方面。
其它的需要保密,免得生出事端。
不出袁可立預料,很快就有人上門試探他的口風。皇帝特意留下一位大臣面談,還在西苑談論了那么久,許多人迫切想知道,到底談了什么。
袁可立把該隱瞞的隱瞞,把官吏遷轉規范和增加明法科、明算科的事情放出去,引起一片嘩然——
任誰都想不到,皇帝和袁可立私下談話,商定了這樣的大事。
雖然事情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但是誰都看得出,扳倒閹黨后皇帝強勢,朝堂上最多小修小改,不會有大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