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中樞已經絕望,開始死馬當活馬醫的表現。
為了進一步確定時間,趙煦又試探著詢問:“資善堂的兩位直講先生近來怎樣了?”
資善堂,是宋代未出閣的皇子讀書之地。
其中官員有翊善、贊讀、直講等。
若趙煦沒有記錯,如今的資善堂內只有兩位權直講,翊善與贊讀都空缺著。
“這個臣婦不知,只是昨日曾聽馮景說,禮部公試,秘書監抽調了許多人去禮部貢院協助閱卷,兩位直講先生也被抽調了過去……”
趙煦點點頭。
大概確定了。
元豐八年,二月十七之前。
為什么能這么肯定?
因為二月十七,禮部貢院大火,燒死了三十多個人,也將大半考卷焚毀。
其中就有著那兩個從資善堂被抽調去禮部配合閱卷的直講。
這個事情,趙煦記得無比清楚。
因為此事是他最初的夢魘!
資善堂的直講,是他的父皇,千挑萬選出來的啟蒙老師。
也是陪伴了趙煦整個童年的親近之人。
但他們卻在趙煦將要被確定為儲君之前,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焦炭!
然后,趙煦的身邊,就被陸續塞來了一堆舊法大臣。
蘇軾、蘇澈、蘇頌、安燾、劉安世、程頤、王巖叟、范祖禹、范百祿……
在這些人的上面,領頭的則是兩個老家伙。
司馬光、呂公著!
一個新法大臣也沒有!
半個傾向新法的臣子也找不到!
別人怎么看不知道。
反正,在當時年少卻已經開始懂事的趙煦心中,對此只有一個評價:欺天啦!
貢院的大火,即使是意外,在趙煦看來也必然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深深的恐懼與不安,隨之如影隨形,變成噩夢,成為夢魘。
在隨后的九年中,這些事情被不斷強化,不斷疊加。
“殿下……殿下……”趙煦正失神著,耳畔傳來了國婆婆的輕聲呼喚。
趙煦回過神來,看向國婆婆,道:“我沒什么事情,國婆婆,且下去休息吧!”
“是……臣婦告退!”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的從簾外緩緩退著,到了屏風之外。
趙煦看著國婆婆退去的身影,想起了這個乳母,在他上上輩子的結局。
自從十二歲那年,國婆婆等人被從趙煦身邊驅逐出去。
等趙煦再次得到這些人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他成年親政的時候,而那個時候,國婆婆早已經病死在了東京城中。
趙煦得知這個消息后,大發雷霆之怒。
直接下令將相關官員統統貶黜!
相關宦官,干脆全部流放!
這還不解氣,又過了兩年,趙煦又遷怒于此,將當年跳的最高的那幾個文官流放!
不過,這些事情,對現在的趙煦來說,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九百多年那么久。
誰也想不到,只活了二十四歲的他,卻在九百多年之后,又活了一世。
他在新世紀的一個大學宿舍中醒來,成為了一個和他同名同姓的歷史系大學新生。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趙煦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他適應的辦法很簡單。
多觀察、多學習,少說話。
這對趙煦來說,不是難事。
在十七歲親政之前,趙煦就是這樣活著的。
無論別人說什么,他都保持沉默。
不管那些侍讀也好,還是太皇太后親自詢問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