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吁出一口氣,轉過身去,帶著人走回了慶寧宮。
進了內寢,向皇后坐到皇子所睡的床榻邊。
她看著熟睡的小皇子,回憶著方才種種,母愛泛濫,不可收拾,嘴角忍不住的溢出些笑容,心中更是如飲蜜水般。
只是……
向皇后想起了一個事情,眉毛微簇,臉色稍黯。
她伸手,輕輕握住了熟睡的小皇子的小手,輕輕摩挲起來。
在一旁服侍的閻守懃,見著皇后的樣子,大概能猜到皇后為何發愁?
延安郡王,是有生母的。
其母朱氏去年,已經被官家進封為德妃。
不過,朱德妃出生微寒,根本不能與向皇后的家世相比!
向皇后可是真廟時的宰相向文簡公之后。
向家世代官宦,榮寵不絕。
作為內臣,閻守懃是知道一些那位朱德妃的事情的。
所以,閻守懃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他俯身湊到向皇后身旁,低聲道:“啟奏圣人,臣有一言,未知當不當說?”
向皇后正憂煩著呢,聞言有些不悅的道:“有事便說!”
“奏知圣人:臣曾聽人私下談起過朱德妃的家世……”
“據云,德妃本姓崔,乃因生父早亡,其母改嫁,不得已,托付于汴京人任士清撫養……”
向皇后一聽,就大概明白了閻守懃在說什么?
眾所周知的,皇宋是不提倡以人為奴的。
天家自然以身作則,所以這大內的宦官宮女們,不是奴婢,而是內臣、女官。
有著屬于他們的一套官階等級升遷磨勘制度。
民間也是如此,至少在現在的汴京城中已經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奴婢,也很少有世仆。
都是打著養子、養女的名義或者簽了契書的傭人。
所以,閻守懃所說的朱德妃生母將其所謂‘托付汴京人任士清撫養’。
其實就是賣給了任士清,而任士清,十之八九怕是汴京城里專門做這類營生的人。
“你的意思是?”向皇后怦然心動。
閻守懃低下頭去,道:“臣愿為圣人效犬馬之勞!”
朱德妃的出身,決定了她不太可能,在面對皇后的威權時,有什么反抗的能力或者決心。
只要說服朱德妃,那么,皇后的心愿便可達成!
皇后撫養皇子,這在大宋是有先例可循的。
當初,李辰妃生下仁廟后,章獻明肅撫養仁廟,視若己出,保佑擁護,傳為佳話!
現在,朱德妃雖然在世,并且一直有撫養延安郡王。
但,德妃膝下還有公主、皇子,閻守懃感覺,說服德妃的難度并不大。
況且,德妃又不會有什么損失!
延安郡王,乃德妃所出的事實不會改變。
向皇后以皇后之尊,親自撫養、保佑延安郡王,乃是禮法應有之義!
說句不客氣的話,向皇后就算不和朱德妃商議,強行將延安郡王的撫養在自己膝下。
朱德妃也沒有任何辦法!
向皇后看著閻守懃,內心掙扎了一番,良久才問道:“這樣會不會……”她看著熟睡在床榻上的小皇子,雖然恨不得,立刻將這個孩子的撫養權,放在自己名下。
但她還是顧忌的。
顧忌小皇子將來長大后,懷恨在心,牽連向氏家族,畢竟,仁廟當年知道自己身世后,鬧出來的事情,向皇后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也顧忌朝野物議,尤其是臺諫的議論。
要知道,臺諫的烏鴉要是發瘋起來,官家的面子,都不會給,更不要說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