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煦的想法或者說發明。
因為沒有先例可循,也因為趙煦的發明,讓向太后很開心。
所以,假如不出意外的話,今后的兩宮時代,這種母子前后安坐聽政的方式,就要變成定制。
換而言之,趙煦再也不用去看大臣屁股了。
母子落座之后,就有著通見司的官員,領著穿著喪服的蔡確,到了迎陽門下。
蔡確一到小殿前,立刻持芴俯首面朝小殿內拜道:“臣,尚書右仆射、中書侍郎確,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
“恭問太皇太后圣躬萬福!”
“恭問皇太后圣躬萬福!”
“相公免禮!”太皇太后說。
“相公免禮!”向太后也說道。
趙煦則輕聲道:“右相乃朕之肱骨,社稷重臣,不必多禮……來人,給右相賜座!”
帷幕中,太皇太后和向太后聽著,都是滿意的點頭。
都在心中暗道:“六哥真是聰慧!”
“這等召見大臣的儀態和話術,只教了一遍了,就能記住,還能運用如心……”
尤其是趙煦說話的語速和神態,都讓兩人特別高興。
不疾不徐,溫潤如玉,可堪君子也!
帷幕外的蔡確,頓首再拜,謝道:“陛下隆恩,太皇太后、皇太后垂青,臣感激涕零!”
這才坐到了被一個內臣搬來的瓷墩上,持著玉芴,恭敬的看向帷幕之中。
“臣此來,是來與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拜別的!”蔡確持著玉芴,略有激動:“都堂三省集議,臣等宰執皆以為,如今既然左相告罪,那么臣身為右相,又受大行皇帝隆恩多年,自當恭為大行皇帝山陵使……”
趙煦在帷幕中聽著蔡確的話,內心一陣唏噓。
上上輩子,蔡確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他在王珪死后,死活不肯去當山陵使。
做了山陵使回來,又死活不肯上表請郡。
而現在,至少在迎陽門下,他是甘愿去的。
恐怕回來后,也會依傳統請郡。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趙煦掌握了主動,提前三天被立儲所造成的。
三天,改變了一切。
蔡確不必再去和章惇一起聯絡燕達逼宮。
沒有逼宮,蔡確在太皇太后眼中,就不再是危險的,必須除之而后快的人。
又因為王珪事發了,于是,蔡確得以獨享定策立儲擁立的大功——哪怕他是被動的。
但,這也是功勞。
所以,蔡確才不再抗拒吧?
趙煦在心中想著。
太皇太后那邊就已經開始依著傳統,問了起來:“相公此去為大行皇帝山陵使,未知朝中諸事,可已安排妥當?”
蔡確那里敢在這個事情上代替兩宮拿主意?立刻持芴敬拜:“啟奏太皇太后:此事非臣所可以預聞也!”
“此乃人主之權!”
制度,兩制以上的大臣以及六部的主管大臣,都只能由天子特旨除授。
無論是三省兩府,還是吏部,都無權過問,也不可以過問!
太皇太后和向太后,對蔡確的回答,都還算滿意,于是對視一眼,點點頭,道:“老身和皇太后,都不曾臨朝,對于髃臣并不了解!”
“右相在朝十余年,為相數年,輔佐大行皇帝,更化國政,推行官制,可知諸位髃臣中,誰可堪軍國之任?”
蔡確再次持芴答道:“臣惶恐,豈敢言此?”
“然,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不以臣卑鄙,臣斗膽請薦一人……”
“嗯?”兩宮眼中都露出疑惑。
蔡確持芴敬拜:“臣斗膽,愚以為,先朝元老,大行皇帝肱骨之臣,持節建雄軍節度使、知河南府、西太一宮使臣韓絳,可當大任!”
“臣萬死,薦于皇帝陛下、太皇太后及皇太后!”
于是離開瓷墩,俯首在地。
這下子不止是兩宮眼中,都露出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