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個人的成功,不僅僅要靠時代的大勢,也需要他本身個人的努力。
晏幾道在外面沉浮這么多年,飽嘗人情冷暖,他若是能振作起來,靠著他的努力,走到趙煦面前。
那么趙煦很樂意給他一個親自復仇的機會。
讓他洛陽,去收拾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羞辱他的人。
可他若回了汴京,依舊是那個浪蕩子的樣子,想做當代的柳三變,那也隨他。
畢竟,國家圣朝,也需要風流文人點綴。
晏幾道回京,哪怕是趙煦推恩,以追慕故宰相的名義,特旨拔擢,他也只能是個選人,無非是吏部給他授選人七階的那一階的區別而已。
大宋冗官已經很多了,多一個晏幾道不多,少一個晏幾道也不少。
馮景見趙煦沒有反應,立刻轉換話題:“大家,臣在御廚那邊聽人說,好像王詵死了……”
“哦……”趙煦抬起頭:“現在才死啊?”
馮景馬上就把腦袋低下去。
大家什么意思?
上次嫌王詵沒死,這次又嫌死晚了?
這王家人可真是倒霉!
馮景只能繼續轉換話題:“另外,臣還聽說了,似乎明日堤岸司的第一批堆垛場,就要在舊都市易務官署中進行撲買……”
“現在太平坊的市易務官署外,據說已經排滿了長隊……好多汴京大戶,都已經派了下人在那里守護開撲……”
趙煦這才有了些興致,問道:“都堂派誰去主持撲買?”
“聽說是駕部員外郎賈種民……”
“哦!”趙煦點點頭。
這倒是個能吏!也是個能辦事的。
紹圣初年,提舉重建的堤岸司和清汴司的人就是他了。
在他主持下,堤岸司和清汴司迅速重建,很快就恢復了過去的樣貌。
九百年后,汴京城已經深埋地下。
但賈種民監造的一個東西,卻被后人從地下挖了出來。
就是州橋東岸遺址的海馬石壁!
趙煦在現代還專門去看過出土的現場,嘖嘖稱奇,驚嘆不已。
不過此人的背景頗為復雜。
賈種民是仁廟時的宰相賈昌朝之后,真定賈氏家族的成員。
這個賈家很有意思。
一半投身舊黨,成為舊黨的過河卒,另外一半又投身新黨,化身新黨過河卒。
最后的結果是,上面的大佬談笑風生之間,隨手打出的一招,就讓下面的人,死傷慘重。
賈家很不幸,因為處在交戰的第一線,被掃射了一大片。
賈種民算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了,屬于運氣和實力都在線的選手。
不過賈種民的運氣,在趙煦死后似乎用盡了,他因為和章惇走的太近,而遭到了瘋狂打壓和攻擊,晚景凄涼。
如今,撲買事務有著賈種民主持,趙煦感覺,應該不會被那些大戶占太多便宜。
……
晏幾道牽著自己的馬,漫步在曾經熟悉,如今已經無比陌生的汴京街道上。
他眺望著汴河兩岸,依舊人流涌動,密密麻麻。
可惜,已經無人知曉他,更無人認識他。
當年的衙內,如今已經落魄到在這偌大汴京城里,都沒有一個落腳之地。
只能是去住邸店了嗎?
望著汴河兩岸,那些一字排開的邸店。
久住張員外家、常住李大嘴邸店、王二閑居邸店……
無數邸店的攬客牌子,都立在門口。
住邸店也不是好住的啊!
晏幾道摸了摸口袋里串起來的幾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