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到宜州,就沒有一天閑下來過。
每天不是在宴客,就是在處理宜州內外的公務。
誰叫他除了是廣西經略安撫制置使外,還是管內勸農使同時還兼著管內觀察處置等使的頭銜。
在某種意義上,他現在的身份,和唐代的節度使,沒有區別!
都是軍政、民政一手抓!
既要負責打仗,還得負責民生。
這不,宜州內外的土司們,就天天上門,都在求他許一個名義。
這就讓章惇有些頭疼了。
倒不是頭疼處置、安置這些家伙,天子給他的小冊子里,就授權了他可以臨機處斷,便宜行事。
交趾北方之地,更是可以任由他安排。
反正——又不是自家的疆土。
而且,就算占了,自己開發,難度也大的很。
從北方移民的話,山高路遠,死亡率也會很高。
不如給土司們,先羈縻著,將來再說。
章惇頭疼的事情,只有一個——土司們太熱情了。
幾乎人人都想‘為國盡忠’,家家都愿出兵。
而且好多人和莫家一樣,都愿意舉全族之力,追隨王師‘征伐兇頑、犁庭掃穴’。
但,糧食從哪里來?
這么多土司,你一家我一家,加起來,都快能湊出兩萬土司兵了。
算上廣西本地的兵馬,還有御龍第一將的兵馬,這前線總兵力,怕不是得奔著四五萬去了?
這么多人,人吃馬嚼的,邕州、欽州、廉州有這么多糧食嗎?
廣南西路的官倉,能負擔得起嗎?
章惇對此很疑問。
至于因糧于敵?
交趾怎么都不像是有錢有糧的大戶。
想到這里,章惇就睜開眼睛,再次拿出那本官家賜給他的方略,細細的看了起來。
這方略,他是越看越有心得,也越看越覺得,官家深謀遠慮,實在非常人!
搞不好,其中許多辦法,都是先帝在當年南征后反思南征得失的經驗。
譬如將戰事盡量控制在富良江以北。
也譬如說,這遷廣西土官子弟,徙為交趾北方土官的辦法。
都可能是先帝戰后反思的智慧結晶。
不然,官家怎么可能知道這許多事情?
又如何能想的這么詳細?
在一開始就將廟算,安排的妥妥當當。
廟算之外的事情,更是全部授權于他。
就是……
章惇看著冊子上,官家要求的,在交趾乞和時,開出來的那些和平條件。
其中一條,讓章惇看著,感覺很荒繆。
“交趾當歲貢稻米五十萬石與大宋……”
五十萬石稻米,交趾有這么多米嗎?
殺了他們也給不起吧?
但,章惇看著這些條件,卻又怦然心動。
大宋自真廟以來,就一直在給北虜歲幣,仁廟慶歷議和后,甚至還給過歲賜給西賊。
若,真的能強壓著交趾人,答應這些條件……
如此想著,章惇目光灼灼,眼中冒出精芒來。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官吏的通報:“相公,邕州的蘇皇城已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