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佃看著剛剛通見司的人,送來的天子御批過后的太學補試名錄,陷入了沉思。
歷代以來,太學補試和科舉省試的名次,宮里面一般是不會干預的。
天子真正重視的,只有殿試和上舍生的考核。
可是,這次卻出了意外。
送上去的名單,天子是沒有否。
但卻御筆一勾,將一個外舍生,直接拔擢到了內舍生的行列里。
理由更是極為荒繆——名字吉利,朕很喜歡?!
要不要這么荒唐!
陸佃深深吸了一口氣,讓人去將這個叫宗澤的太學生的補試卷宗以及腳色取來。
他還是有些骨氣的。
若是,這個叫宗澤的家伙,是一個純粹的關系戶。
那么拼著獲罪官家,他也要堅決駁回這個不合理的指示——此亂命也,不敢奉詔!
然而,當宗澤的卷宗以及腳色被取來后,陸佃看了一遍后,眉頭就皺起來。
“怎么回事?”
“這樣的好文章,為何考官不取?”
在陸佃眼中,宗澤寫的文章,可稱得上是樸實無華,重劍無鋒,寫的是相當好!
好到幾乎與恩相(王安石)的新學思想,一模一樣。
其在卷宗上,所引用的經義解釋和典故,更是多出自《字說》、《三經新義》。
然而,閱卷的考官,卻直接將之黜落!
錯非是,該生是待制大臣推薦入京參與補試的士子。
恐怕如此美玉良才,就要就此埋沒了。
“可恨吶!”陸佃氣呼呼的查起了當時負責閱卷的官員。
然后,他就知道了是誰在搞鬼?
國子監司業黃隱!
“黃從善!”
“果然是這賊臣!”
對黃隱做出這種事情陸佃毫不懷疑。
因為,黃隱在國子監里,一直和太學里的新黨不對付。
早在去年的時候,黃隱就已經在國子監里,鼓噪輿論,要反攻倒算,甚至想要廢除太學以字說、三經新義考核的制度。
對自詡為荊國公學術上的衣缽傳人的陸佃而言,這就是死敵了。
“幸好,當今官家圣明,能識英才,才讓如此美玉,不被埋沒!”陸佃感慨著,便提起筆來,將這個叫宗澤的士子的名字,提到了內舍生的名單中。
既然內舍生加了一個。
自然要減掉一個。
于是,他直接將這名單里的一個黃隱錄用的人,挪到了外舍生的名單,取代了宗澤的位置。
叫汝玩心眼?
老夫可不慣著!
……
七月戊午,眨眼就到。
這天上午,高公繪早早的就到了內東門下。
他到的時候,向宗良已經在這里等了很久了。
“景弼兄安好!”
“君素安好!”
兩位皇親國戚碰了面,卻并不是太高興,反而有些愁容滿面。
主要是,他們兩人的哥哥現在已經是大宋外戚之中的‘賢臣’了。
自從高公紀、向宗回去了熙河路,朝野內外,對這兩位國親的吹捧就多了起來。
尤其是隨著熙河那邊的棉花田,越種越多。
有識之士,都開始加入了吹捧行列之中。
雖然,偶爾有些雜音,會有人杞人憂天,擔心外戚坐大,希望調離這兩位國親。
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兩位在熙河做的是利國利民的事情。
按照趙卨上書的奏疏說就是:管勾熙河蘭會邊防財用公事臣宗回、公繪,在熙河遵朝廷典章,外撫羌、狄,內安百姓,興學重教,可堪良臣也!
反正,他趙卨也不想升官更不指望能拜任宰執,所以直接放開了吹!
不止趙卨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