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筵上,群臣賦詩,他也從不做點評。
這是一種微妙的政治宣言。
向太后自也知道,于是道:“那母后便陪六哥在此說說話。”
母子兩人便在榻前,開始聊起了家常。
這也是趙煦暑休后經常會做的事情。
他有沒有空,就會到保慈宮中,與向太后說話,甚至抽時間陪她散步、賞花。
每隔三五天,更是會到保慈宮中住上一陣。
尤其是六月過后,旱情開始緩解,出現雷雨天氣時,趙煦總會到保慈宮中,陪著向太后。
細節上,幾乎做到完美。
趙煦的嘴巴,又特別甜,總能時不時的說些‘至孝’、‘純圣’之語。
所以母子感情,非但沒有半點疏離,反而更加親密。
母子兩在慶壽宮的內寢說著話的時候,慶壽宮正殿上。
大臣們所上的御制詩,已經宣讀完畢。
太皇太后,聽著那一首首吹捧、贊美她圣德與慈恩的詩賦,也是笑的合不攏嘴。
于是,詔賜金銀有差,并選了她最喜歡的幾首御制詩,命人裝裱起來,打算將來仔細欣賞。
這個時候,太皇太后身邊的內臣梁從吉,躡手躡腳的進了帷幕,小聲的報告:“娘娘,禮部言,四方稱賀之使,都已準備好了,乞娘娘旨意,看何時安排入殿稱賀?”
太皇太后這才終于想了起來,對她身邊侍奉的粱惟簡問道:“梁押班,派人去看看,官家可醒來了?”
“諾。”粱惟簡領命而去。
……
“娘娘、大家四方使者將要入殿稱賀了。”粱惟簡到了內寢,遠遠的看著帷幕內的人影,便在簾外稟報。
向太后便握著趙煦的手,道:“六哥,還是不要讓各國使臣等候了。”
“嗯!”趙煦起身,便在向太后身邊的尚宮張氏帶著的女官們服侍下,穿上了素白的天子常服,然后母子兩人便在燕援率領的御龍直的簇擁下,出了內寢,通過回廊,來到了正殿的帷幕中。
“新婦拜賀娘娘生辰。”
“孫臣拜賀太母生辰!”母子兩人對著太皇太后拜賀行禮。
太皇太后今天是很高興的,當即道:“太后、官家,快快起來。”
向太后和趙煦自是又拜了一拜,才起身。
向太后自端坐到太皇太后右手邊,而趙煦則坐到了兩宮中間的一張坐褥上,隔著帷幕,看向簾外的群臣。
此時,群臣早就已經起身,持芴相迎、迎接趙煦升座。
等他坐下來,群臣才次第落座。
接下來,自是冗長而無聊的各國使臣稱賀環節。
按照大小遠近以及與大宋關系親疏不同入殿稱賀。
從遼使開始到西南五姓土司結束。
這沒什么好說的,大家都是體面人,在這樣的場面,尤其體面。
哪怕是黨項人也會在這樣的場合,給足面子,乖乖的按照著兩國議和的條款,以‘夏國王使’的身份,向大宋太皇太后稱賀、上表。
趙煦所需要做的也僅僅是機械式的回應幾句,程序化的來來回回講那幾句話。
但,偏偏這樣的流程,是最耗時間的。
等到流程走完,就已經要到黃昏時分了。
按照慣例與傳統,太皇太后在這慶壽宮中賜宴,招待宰執元老宗室外戚大將以及各國使者。
老實說,大宋的宮廷宴席,也就是菜品豐盛而已。
論味道、口感,只能算一般。
特別是牛羊肉,處理的極為糟糕,有很重的膻腥味。
而且,因為是早早就備好的菜肴,所以基本都是冷的。
還好如今是夏天,若是三九寒冬的宮宴。
等菜肴端上來,早就凍得硬邦邦,若非是燉菜根本咬不動。
所以,趙煦只是裝裝樣子,就在坐褥上神游物外。
反正,他等下還有一餐——今夜在大內后苑,太皇太后會再設一宴,以招待入宮的宗室、元老、外戚、宰執、大將家的命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