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煦卻只掃了一眼,就放在旁邊,道:“諸寺主持慈悲為懷,朕非常欣慰。”
趙煦依然只是笑了笑,一副根本不信的模樣,配合著他稚嫩的年紀,這讓金總持無比慚愧,甚至在心中有著一種仿佛在犯罪的感受。
趙煦聽著,就在心里面呵呵了一聲。
正是因為有著這些精通梵文的高僧配合、協助,金總持才能繼續譯經工作。
整個爛透了!
而像諸如顯靜寺、鐵佛寺這樣歷史悠久,經營著質庫的大寺,更是‘無比慷慨’,愿捐數萬貫。
這一次,比起上次,大和尚們就有誠意的多了。
這十余年來,金總持一直在努力,想要說服大宋朝野,恢復首相兼任譯經潤文使的傳統。
至少,也要恢復譯經院版印權。
可惜,收效甚微。
而現在,金總持更是感受到了更可怕的威脅。
沙門,再這么下去,獲罪于天。
別說什么恢復傳統了,讓譯經事業重新得到大宋朝廷在國家層面上的支持了。
怕是連譯經院、傳法院也有可能被罷廢。
如此他就將成為最后一個御賜敕封的西天三藏譯經法師。
他將成為整個沙門的罪人!
金總持只能是強行的壓抑住自己內心的負罪感,拜道:“臣愿以首級擔保,若日內,諸寺未能將善款輸送到官,請陛下斬臣于開封府府衙外。”
趙煦這才終于說話了:“法師言重了,言重了!”
“還不至于此!”
“再說了,豈有讓法師代人受過的道理?”他微笑著,讓人將金總持扶起來:“朕也不是那種,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的人!”
“法師說對嗎?”
金總持聽著,稽首稱是,在心中感慨萬千。
這個少年天子即位以來的種種表現,哪怕放在佛經之中,也屬于傳說神話類型。
加上宮中有傳出傳說,說是皇太妃朱氏當年在懷這位陛下的時候,曾夢到一輪紅日落入其腹中,醒來后就發現懷孕了。
而皇室對此默認。
皇太妃朱氏甚至曾隱晦的承認過這個傳說。
于是,現在沙門和道門,在這個事情上爭得很厲害。
沙門說,紅日入懷,此乃大日如來降生人間的征兆。
牛鼻子們嗤之以鼻——自古天人顯化,上帝賜福,帝君下凡,哪有你們這些和尚的事情?
如此想著,金總持就道:“未知陛下,將如何處置?”
趙煦笑了,他揚了揚金總持送來的那張紙。
“自古,一諾千金,何況是對朕的許諾。”
“朕聞佛祖更有戒律,命僧人不妄言,故有出家人不打逛語的俗話。”
“若其等毀諾,則其罪大哉!”
“欺君之罪,當腰斬棄市!”
“謗佛之孽,當于拔舌地獄中受盡折磨,更當打入畜生道,生生世世,永為畜生!”
金總持瑟瑟發抖。
他現在開始害怕了,害怕各寺舍不得,想不開。
真要如此,沙門這次就要受到重創了。
這位陛下,已經證明了,他確實能對沙門重拳出擊。
被流放雷州的愿成僧,還有迄今還被羈押的覺照寺諸僧,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沒辦法,他只能稽首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陛下旦請放心,諸寺絕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無君無佛之舉。”
“若如此,臣當第一個上表,乞陛下開革他們的僧籍,收回他們的度牒。”
“沙門絕不能容此輩!”
這是他必須要表的態度,也是一種及時切割。